第三百六十七章 七月二十一
张小莲露出一点慌乱。
“一开始是小住,但你来得多了,他们就会越来越喜欢你的,过个一年半载,你就可以长住了。”
无论小住还是长住,安静都不屑。
“是不是我答应你,你就不会烦吴家了?”
“对。”
“好,我答应你。”
“太好了!”张小莲高兴地说,“安凤,你放心,到了七月二十一日,妈妈一定会好好介绍你。”
“恩。”安静抿了抿嘴,“事情说完了,你还不走吗?”
“走,走,走。”
张小莲笑笑,走出了凉亭。
她走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叮嘱她:“七月二十一日那天,你记得穿得好点。”
这是嫌她现在穿得不够好?
她身上的裙子是前两天陪阿莹逛商场的时候,顺带买的,一条两百八十,是专柜里挺贵的一条。
没想到一条两百八的裙子,到她妈眼里,竟然成了上不了台面,难怪二叔说,她妈这些年过好。
这是真好。
“知道了。”
她一答应,张小莲终于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她妈走远了,安静才回进面包房,进去的时候,阿莹就立在门边,她脸上写满了对她的担心。
“安姐姐,你没事吧?”
“没。”
“她到底找你干嘛?”
“她想让我七月二十一日过去吃饭。”
“不是吧?她也想给你过生日?”
“也?”
“诶呀!”阿莹大叫一声,郁闷地抽了抽嘴巴,“吴卓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怎么说漏了呢?”
她忘了,原来七月二十一日是她生日。不过,她敢说,她妈也不记得了。
“阿莹,你怎么知道我七月二十一日过生?”
“你准备烘培师报考资料的时候,我偷看到的。”阿莹得意地说,“我就看了一眼,就记牢了。”
“记性挺好。”
“不是啊,我记性很差的。
但是生日这种东西,只要是在意的人,譬如吴卓的爸,我的爸妈,还有囡囡、你,我都是一眼就记住了。”
在意吗?
也对。
就像薄景言喜欢她,哪怕她和他分开了八年,他还能一直记得她的生日。
她妈来从来没有把她放心上,当然也永远记不住她的生日。
“说起身份证,我之前就想问了,安姐姐,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怎么是安静?”
“安静不好听吗?”
“所以你改名字,是嫌安凤不好听?”
“恩。”
“安凤好像是不如安静斯文、洋气,可我怎么觉得,安凤更符合你的气质呢?”
“什么气质?”
“就是高高在上,睨睥天下之类的。”
“呵……”安静被阿莹的话逗笑了,“阿莹,我以后再厉害,是个厨子,不可能成为女皇帝的。”
“也对哦,哈哈哈……”阿莹也乐得哈哈大笑,“安姐姐,你妈是中午给你过生日,还是晚上?”
“中午。”
“那你下午一定要回来,就算她留你,你也要回来,听到没?”
“好。”
转眼,日子就到了七月二十一。
这一早上,安静在香颂面包房里忙到十点多,才被焦躁的阿莹推出门。
她只能慢慢悠悠地晃到公交站台。
公交没来,她妈的电话来了。“喂?”
“喂。”电话里的张小莲很着急,“安凤,你怎么还没到?你叔的寿宴十一点十八分就开席了!”
安静瞥着电子牌上,显示还有七八站才到的公家车,毫不心虚地回了一句:“快了。”
“快了是多久?”
临安离江城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坐公交的话,时间翻倍,她怎么着也要十一点半才能到江城。
“张女士,路上有点塞车,我可能要晚点,如果真晚了,你不用等我,直接开席好了。”
等?
他们怎么可能等她?
“安凤,今天是你第一次来,如果迟到,还怎么讨他们喜欢?要是他们不喜欢你,妈还怎么把你接回家?”
“那就不接呗。”
“你——”
张小莲被安静的无所谓气得火冒三丈,她一边在心里劝自己别动气,一边尽量软着声音哄着她:
“安凤,妈是为了你好。”
“我上车了,见面再说吧。”
安静挂断电话,坐在站台上的金属凳,玩起了手机。
玩了两分钟,她收到一条来自薄景欣的微信。
“安凤,生日快乐!!!”
贺语后面的三个感叹号,看得安静会心一笑,她正想回一句“谢谢”,她又发来一个生日红包。
“寿星,请你吃蛋糕。”
微信红包的最大金额是两百。
她没有纠结,点了收下。
“多谢薄小姐赏赐。”
“好说。”
薄景欣回给她一个笑脸。
“今年我在巴黎,没法给你庆生,等明年,我带着夏尔去临安,给你开三天流水席,庆祝生日。”
“好啊。”“安凤,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很好?”
“恩。”
她在回到临安后的半年,感受到了久违的岁月静好。
“真好。”薄景欣发来两个字,接着,她又发来一句,“可惜,我没有你幸运,我过得不太好。”
“和夏尔吵架了?”
“怎么可能?他要是敢和我吵,我一脚踹死他!”
“那是谁胆大包天,惹薄小姐不高兴了?”
“我哥。”
薄景欣有两个哥,但安静知道,她说得哥,一定是大哥薄景言。
他——
“薄小姐,我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
安静把手机揣进口袋。
过了五六分钟,公交车到站了。
她提着一个果篮,一脚跨进车厢,往钱箱子投进一块钱,然后穿过空荡荡的车厢,坐到了最后。
车上的冷气很强,扑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层薄雾。
雾气之后的风景,在公交车的缓行中,似一张不断后拉的画卷,在渐行渐远里,逐渐变得模糊。
如同人的回忆,也会被岁月拉远到恍惚。
尤记得刚回到临安,她一个人住在香颂面包店的阁楼,那时,她总会在无眠的夜里想起薄景言。
可慢慢地,她开始忙于工作,忙于和吴家人嬉笑怒骂,忙于遇见不同的人,她就很少想起他了。
他依然在她心上,也许会在她心上一辈子,但是他也会在日子的流转之中,成为她遥远的过去。
想到这里,安静抿着嘴巴,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里有遗憾,但更多地是,是对过往一切的释然。
向前看吧。
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又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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