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是罪民

次日,钱浅带着绵绵给她新做的衣裳,挨家找成衣铺子问,看有没有愿意把布料给她,让她带走做的。


足足找了一整天,总算有家铺子同意先压布料钱,等衣裳做好验完合格,再退布料钱、结算工钱。


天边红霞几欲燃烧,钱浅却无暇欣赏。


她忍着发痛的脚底板,抱着一卷布料,又转去卤货铺子买了块盐水猪肝,直到家门口才换上灿烂的笑容。


“绵绵,我给你接到活计了!”


她将布料交给绵绵,说:“掌柜很满意你的手艺,点名就你给我做的这身,要一模一样的,他想知道你的出活速度。”


绵绵满脸欣喜,接过布料摸索一番,兴奋地说:“我这就去做!”


钱浅将盐水猪肝切片装盘,又盛出三大碗素炒饼丝,刚要叫绵绵吃饭,却惊讶地看到绵绵扶着夏锦走出屋门。


“你,怎么会?”


绵绵怯怯地点点头,“夏姐姐摔倒了,我扶她站起来的。”


“没事吗?”


绵绵点头:“没事。”


夏锦皱眉困惑:“你们在说什么密语?”


钱浅解释道:“绵绵她,不能跟陌生人触碰,会喘不过气。”


夏锦吃惊地上下打量绵绵,“难怪我趴地上那么久,你就在旁边儿干看着,我都想站起来先揍你一顿了!”


绵绵无辜委屈:“我是在给自己鼓劲呢!”


夏锦捏捏她的胳膊,“这不碰了也没事吗?”


绵绵后撤半步,又鼓起腮帮子:“我那是在忍呢!”


两日后绵绵就交了货。


成衣铺掌柜非常满意她的手艺,给出的价格只比市面上的裁缝低两成,钱浅也知足了。


这两日,二人已习惯了夏锦的存在。


钱浅还发现,自从绵绵忍着抗拒心理扶起夏锦后,与夏锦接触就完全无碍了。


这个发现令她很欣喜。


就是说,只要那个人不让绵绵太过反感,那她的心理障碍大概是能克服掉的。


夏锦一日比一日好,开始显得有些神经质。


钱浅炖了排骨汤,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


她端着汤发呆,不解地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嗯?”钱浅抬起头,见她在扒拉碗里的排骨,以为她是在说排骨盛多了,就说:“顺手而已。我做饭不大好吃,你不嫌弃就好。”


夏锦哑然,良久,无声地笑了笑。


她看钱浅话本的结局都是悲剧,也会生气怼钱浅,“你是不是爱而不得,心生嫉妒,才会将一对对眷侣们都写得生离死别?”


钱浅反问:“这么明显?”倒把夏锦噎了个哑口无言。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三人一起住了七八天,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


大多数时间,钱浅在写话本,绵绵做衣裳,夏锦则翻看钱浅写的话本子打发时间。


家里的柴米油盐和每日吃的菜、夏锦用的药,都是钱浅出去采办,如今还多了一个去成衣铺取布、送货的活儿。夏锦有时会恍惚,觉得好像小时候父母出去赚钱,让她和哥哥乖乖在家等他们归来。


钱浅可不觉得夏锦“乖”。


自从她腿伤见好后,就总是上窜下跳的,每次进门都不见人。


有时猫在房顶,有时躺在墙头,像只永远不会安分的猴子。


她满屋找人,夏锦便在高处看着她四处乱转,“你在找什么?”


“找你。”


“为何不直接喊我?”


“我不太喜欢开口。”钱浅顿了顿,又问:“晚上吃炒面?”


十多天简单平淡的日子,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她们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那日傍晚,钱浅拎着买来的三碗羊肉烩面,满院找了好几圈,才发现夏锦这次是真的不在了。


绵绵说:“夏姐姐说伤好了,就走了。”


钱浅低头看看三份烩面,轻声道:“面买多了。”


吃完面,二人各自忙活着,突然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被扔到正厅地上。


钱浅捡起袋子打开,里面足有好几十银币。


“我说过,我这人知恩图报的!”


夏锦站在院中,笑吟吟的。说罢也不等二人回答,转身两个健步便跃上墙头。


“夏夏!”


钱浅拿着钱袋子追到院中。


夏锦蹲在墙头上回身,“嗯?”


钱浅有些迟疑:“若过得辛苦,不如换种活法。”说完又觉得有些冒昧,转而邀请道:“有空常来吃饭,以后鸡腿你和绵绵一人一个。”


夏锦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勾起嘴角。


“我可是罪民。”


钱浅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仍笑道:“罪民也要吃饭呀!”


夏锦怔住,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这么一个时而聪慧异常,时而傻得天真的姑娘,却总让她感觉一拳打到棉花上。


那样毫不作伪的真诚和坦然,却让她眼眶发胀、鼻尖发酸,表情溃不成军却不敢让对方看到。


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空荡荡的墙头只飘来一个字。


“好。”


钱浅原本以为,夏锦会是什么神秘组织的冷血杀手,亦或是被官府通缉的十恶不赦的凶犯。


原来只是罪民而已。


善恶在她心里早已不再是绝对的,许多的是非对错,不过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比如利用关系帮绵绵摆脱罪籍的她,在女知县眼里就是坏。而女知县和衙役为了维护他们心中的正义感,将绵绵本该是罪籍的宣扬出去,在姐妹二人眼里同样是坏。


曾小娥和她的赌棍夫君是坏,杀掉两个恶人的自己,就是正义之士了吗?钱浅也不这么认为。


人就是很复杂的。


所以不论夏锦曾经做过什么,钱浅都无所谓。不提她知恩图报的事,光是看在绵绵喜欢她、能触碰她的份上,只要她没坏到姐妹二人头上,钱浅就乐意对她释放善意。


没隔几日,夏锦果真又来了。


她神色认真地说想换个活法,所以辞了工,来求收留。


钱浅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她竟真听进去了,于是在屋里的榻上加了床被褥。


没安分两天,夏锦便开始辗转反侧嚷嚷“睡不着”了。


钱浅平静应道:“我可以物理助眠。”


夏锦不解:“那是什么?”


钱浅说:“就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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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把你敲晕。”


夏锦把衣裳团成一团朝钱浅丢过去,“你胆儿肥了是不是?”


她像条出水的鱼,不断在床上翻腾,口中念念有词。


“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


“怎么不能?”


“我脸皮没那么厚,总得找个事做才行。”


“也行,如果你觉得那样才舒服的话。”


“可我什么都不会,我连饭都不会煮。”


“不着急,慢慢想就是。”


夏锦惨兮兮地说:“在我找到活计之前,只能住在你这儿了。”


“找到之后也可以。”


平淡无波的语调,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夏锦焦躁的心出奇地平静下来,终于睡去了。


茶楼掌柜要的权谋话本,钱浅已经写了半册。但她十分担心,怕写这种朝堂明争暗斗、风云诡谲的事,会被人过度解读,说她影射历史上的那位帝王或权臣,凭白惹来杀身之祸。


但掌柜说只要不指名道姓,就算是以朝廷重臣为原型,编造一些他们的风流韵事也是完全没关系的。


掌柜还拿怀远侯府二公子宋十安打比方,说就算明眼人都知道写的是他,但只要主角的名字不叫宋十安,他就拿她没办法。还强调说,这是著者的自由。


钱浅心说:做虽然够自由,但着实有些不道德啊!而且,她怎么感觉掌柜在蛊惑她做胡编乱造的营销号?


权谋话本的首批受众,是夏锦和绵绵。


绵绵年纪还小,不懂朝堂上的事,对这本显然不大感兴趣,还是更喜欢情爱话本。但夏锦给予了盛赞,甚至惊讶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对朝堂政事和权势斗争有这么深的了解和见地。


入秋后晚上有些凉意,钱浅惯是怕冷的,不禁拢紧肩上的披风,又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


夏锦坐在身旁,津津有味儿地追读着最新章节。


突然,她将手中的草稿往前一推,将头搁置在桌上,神情沮丧地说:“我这两天到处都看了,好像没有什么我能干的活。你这次的话本定能赚大钱。你要发财了,要把我甩得远远的了。”


夏锦是个容易情绪化的人,兴奋时张牙舞爪,沮丧时好像全世界要抛弃她。


钱浅只好安抚道:“不会的。也许是咱们住得太偏了,所以不好找。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若有好活计,咱们到那附近再赁宅子就是。”


夏锦猛地坐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不用吧?太麻烦你们了。”


钱浅笑笑:“不麻烦。反正这儿也是赁的,我和绵绵都不常出门,住在哪里都一样。别急,放宽心慢慢找。”


夏锦沉默良久,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为何对我这么好?”


“没有啊,顺便而已。”


钱浅回答的十分随意,转而又对仍在认真做衣裳的绵绵说:“绵绵,今日歇了吧!小心熬坏了眼睛。”


绵绵头都没抬,“我缝完这只袖子就歇。”


钱浅习惯性夸道:“你说你这么厉害呀?做的衣裳这么受欢迎。要不咱先别买宅子了,租个铺子,雇几个裁缝,你来设计样式,说不准咱直接就发财了呢!”


绵绵笑得羞涩腼腆,夏锦眼睛却亮了又亮,“那敢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