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深入虎穴
京郊，一处废弃的农家院落。
月光惨淡，照得断壁残垣影影绰绰。枯树上的寒鸦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唤，给这地方平添了几分阴森。
院子中央，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几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陈望亭裹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斗篷，站在火堆旁，那点暖意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
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中等，颧骨高耸，神情锐利的中年男人。这人气息沉凝，手指骨节粗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便是北狄派来的更高层级的暗桩，代号“屠狼”。
“陈大人，久仰。”屠狼的声音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纸磨过木头，“真没想到，名震大乾的‘陈毒士’，也会有屈尊降贵，与我等草莽相见的一天。”
陈望亭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自嘲：“时移世易。屠狼先生不必拿话刺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的大乾朝堂，哼，不提也罢。”他语气里满是“失望”与“不甘”。
屠狼紧盯着他，那感觉像是有刀子在他身上刮：“陈大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莫不是想诓我们，好去那位女皇帝面前领赏？”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汉子，手都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兵刃，空气瞬间凝固。
陈望亭对那些威胁视若无睹，反而嗤笑一声：“邀功？邀什么功？军情参谋处听着名头响，不过是个没牙的老虎。那位陛下，心思深着呢，用人只看一时，用完了，随时能扔。王振什么下场，屠狼先生不会不知道吧？我陈望亭自问有几分本事，难道要步他后尘，落个鸟尽弓藏？”
他顿了顿，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几分“贪婪”：“我所求的，无非权势富贵，封妻荫子。大乾给不了我的，或许，北狄可汗能给。”
屠狼默不作声地打量他，掂量着他话里的虚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空口白牙，谁都会说。陈大人想要北狄的信任，总得拿出点东西来。一个‘投名状’，不算过分吧？”
“自然。”陈望亭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递了过去，“这是户部侍郎赵廉私下收受贿赂，克扣修河款项的一些证据。此人官职不高，却是朝中清流一派的头面人物之一。扳倒他，足够让那位女皇帝头疼一阵子，也能显出我的诚意和手段。”
屠狼接过蜡丸，捏碎，取出里面的纸条，借着火光端详。
上面的记录十分详实，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还有几处看似无意的旁证，做得滴水不漏。这份“黑料”分量不轻不重，既能展现陈望亭的能力，又不至于立刻引发大乾朝堂的剧烈动荡，拿捏得刚刚好。
“赵廉……”屠狼念叨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上报王庭。若查证属实，陈大人这份‘投名状’，我们收下了。”
他再看陈望亭时，审视依旧，但敌意明显淡了些。
“不过，陈大人，丑话说在前头。北狄，从不养无用之人，更容不得三心二意。若有背叛……”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笑容阴冷。
陈望亭脸上没什么变化：“屠狼先生放心，我陈望亭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
远处，一棵枝叶茂密的古树上，流朱一身夜行衣，手持特制的千里镜，院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形纹丝不动，但握着千里镜的手指却微微发白。
陈望亭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还有那份递出去的“黑料”，都让她心头狂跳。
尽管清楚这是计划，但亲眼看着陈望亭在刀尖上跳舞，与虎谋皮，她仍旧感到一阵阵后怕。
陛下的命令在耳边回荡，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既要护住陈望亭，也要防备最坏的可能。
院子里，屠狼站起身：“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外围的人了。这是联络方式和暗号，记熟了，看完就烧掉。”他递过另一张纸条。
“王庭对陈大人的才智很感兴趣，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忠诚和价值。”
陈望亭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默默记下，然后将纸条凑到火堆边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说吧，第一个任务是什么？”他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屠狼嘴角咧开一丝诡谲的弧度：“很简单。我们需要确认一下，京畿大营最近是否有兵力调动，尤其是神机营的火器配备，有没有新的变化。三天之内，我要准确的消息。”
陈望亭心里一动。
京畿大营，神机营，火器。
北狄人果然对大乾的军事力量最为上心。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是在考验他的情报获取能力和在军方的潜在影响力。
“好。”陈望亭点头应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三天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我会给你答复。”
屠狼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陈大人，不要让我们失望。”
说完，他带着手下，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几点猩红的火星。
陈望亭独自站在寒风里，直到确认周围再无他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步，算是成功迈出去了。
他利用现代心理学知识和对官场人性的揣摩，成功扮演了一个心生不满、贪图富贵的“变节者”，暂时稳住了对方。
接下来，他需要尽快熟悉北狄谍报网络的运作方式，那些暗号、层级、联络手段，对他这个拥有现代信息分析能力的人来说，并不算太难。
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次任务，顺藤摸瓜，挖出更深层的网络，同时还要巧妙地传递假情报，误导北狄的判断。
他抬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那里有他要守护的人，也有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这条路，布满荆棘，凶险异常，但他没有退路。
陈望亭拉紧斗篷，转身，身影再次没入黑暗。
他需要尽快联系王允，军情参谋处那边，也要开始配合行动了。
这场暗夜中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