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今天有人找我?
陈望亭一直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裴侍郎的背影拐过巷子口不见了,脸上那副客客气气的表情才收起来。
晴若赶紧凑过来,小脸蛋上全是担心:“公子,这位裴大人他……”
“没事。”陈望亭拍拍她的头,“一个想拉我上贼船的。”
他转身走回院子,又坐回那把摇椅上。
可这回,再也躺不踏实了。
头顶还是那片天,四四方方的,可心里头,跟开了锅似的。
本来只想当条咸鱼混日子,谁知道麻烦一桩接一桩。
曹家和魏武侯府那边还没消停利索,暗地里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现在又来了个吏部侍郎画大饼……
这日子,怕是真躺不下去了。
这世道,好像真容不下他这条咸鱼安安稳稳地翻身。
想要安稳,想要护着身边的人,甚至只是想活得舒坦点儿,光靠抖机灵和偶尔的惊才艳艳,怕是远远不够。
权力。
对,就是权力。
不是为了作威作福,是为了能说了算,是为了不被别人摁着头定规矩,是为了不被动挨打。
科举?
脑子里那些东西,应付这古代的八股考试……好像,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搞不好,还能玩一把降维打击?
想到这儿,陈望亭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扬。
罢了,躲不过,那就一头撞进去。
去这大乾朝堂上搅和搅和,看看他陈望亭,到底能扑腾出多大的水花。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那股子懒散劲儿瞬间收敛。
“晴若。”
“哎,公子!”小丫头赶紧应声。
“去,把书房里那些蒙尘的玩意儿,什么策论、经义的,都给我翻出来。”
“啊?”晴若懵了,“公子,您不是最讨厌看那些……”
“此一时彼一时。”陈望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脸上是那种准备大干一场的兴奋劲儿,“收拾收拾,少爷我,要去考状元玩玩了!”
***
皇宫,御书房。
烛火安静地跳跃。
流朱新呈上来的密报摊在御案上。
林萧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上记录的裴矩与陈望亭那段关于“站队”的对话。
“他倒是机灵。”林萧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波澜,“知道问到点子上。”
“回陛下,裴侍郎的意思,此子心性沉稳,见识不俗,是可造之材。”流朱垂首低声道。
“可造之材……”林萧低声重复了一句,指尖在冰凉的案面上轻轻叩击着。
那就,去科场上试试成色吧。
她倒要看看,他这所谓的“降维打击”,能打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堂来。
陈望亭……
希望你,别让朕觉得无趣才好。
这盘棋,下的才有点意思。
陈望亭要去考功名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扑棱棱飞满了汴梁城。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唾沫星子横飞。
“听说了?陈家二公子,真要去考秋闱!”
“他?前脚还是草包,这才几天,就敢下场了?”
“你这消息赶不上趟儿!人家现在是《锦瑟》才子,稷下学宫一个人喷翻了一群老学究,牛着呢!”
“哼,谁晓得是不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到了考场上,一泡尿就现原形!”
说什么的都有。盼着他鲤鱼跳龙门的有,等着看他摔个狗啃泥的,更多。
毕竟,他前头得罪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魏武侯府。
“哐当!”
又一个上好的青瓷茶杯,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魏武侯世子脸都气绿了,胸口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他要去科举?他居然还敢去科举?”
曹刻晴坐在他对面,捏着茶杯的纤细手指,骨节绷得发白。她面上没什么起伏,可那份冷意,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世子爷何必动怒。”她话音轻飘飘的,却让人骨头发寒,“他这是想借科举的梯子往上爬。真让他穿上官袍,得了庇护,咱们再想捏死他,就费劲了。”
魏武侯世子咬着后槽牙:“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得意?看着他踩着咱们的脸面往上走?”
曹刻晴嘴角慢慢挑起一个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阴毒:“科举……考场里头,水深着呢。笔墨也能杀人。想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法子……多着呢。”
两人目光一对,都是一般的心思。
一场更阴损的算计,已经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网。
陈望亭这边,对外头的风风雨雨,压根没往心里去。
晴若吭哧吭哧把那些落了灰的经史子集、策论典籍全搬了出来。他就一头扎了进去。
还真别说,仗着脑子里那套现代知识框架,再看这些古文玩意儿,很多地方简直是一点就透。应付八股文是枯燥了点,可对他来说,更像是在玩解谜闯关,找规律,套公式,难度系数……嗯,好像真不算高。降维打击?想想还挺带感。
这天,他正对着一本《春秋》琢磨古人那点弯弯绕的心思,晴若又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手里攥着个小小的纸卷,小脸绷得紧紧的。
“公子,刚门口有个不认识的人,硬塞给奴婢这个,说是……说是‘林公子’让交给您的。”
“林公子?”
陈望亭一怔,随即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位?湖边遇上的“小太监”,后来裴矩又话里话外点过的……那位主儿?
他接过纸卷展开。
上面就几个字,约他明天午后,去城西一家叫“静心茶苑”的地方说话。落款,只有一个“林”字。
字迹挺秀气,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力道。
陈望亭手指捻着那薄薄的纸,心里飞快盘算。这位又找他干嘛?裴矩上门之后,他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拉拢之意,可这动作也太快了点。
去,还是不去?
不去,那是给脸不要脸,万一惹毛了这位真·大佬,以后怕是没好果子吃。
去?天知道对方摆的什么鸿门宴。
“公子,去吗?”晴若小声问,她也觉得这事透着邪乎。
“去,干嘛不去。”陈望亭把纸条仔细收好,脸上又挂上那副懒散样,“人家请喝茶,还能不去?”
第二天下午,静心茶苑。
这地儿确实够偏,藏在一片竹林后头,清静雅致,没什么闲杂人。
陈望亭按着纸条上的说法,找到一间挂着“听雨”牌子的雅间。
门口杵着个黑影,正是那天在御书房见过的流朱,跟门神似的,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劲儿。
流朱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微微侧身,让开了路。
陈望亭心里嘀咕,这排场,果然不是一般“小太监”。他吸了口气,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