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陈月哪里受过这等子委屈。

她披头散发,尖叫出声。

“你这个贱婢!贱婢!”

声音凄厉,在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回荡,更显刺耳。

喜姑见状,魂都吓飞了,连滚带爬地想扑到彩霞脚边,却被牢柱拦住。

她顾不得尊严,“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彩霞!彩霞姑姑!”

“你看在我们曾共事的份上……求求你,饶了月儿吧!”

“呸!”彩霞厌恶地啐了一口浓痰。

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耻于与你相识!”

“若非你和陈平那个狗东西,小主子如何会流落在外,吃了十七年的苦头!”

“还有我夫君的命,也惨死在陈平手下!”

她俯下身:“说起来,我倒真要谢谢你呢。”

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地上疯癫的陈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

喜姑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怔怔地望着彩霞,不明白她话中何意。

彩霞望着她这副呆滞的表情,忽然笑了。

“谢你教出了这么个嚣张跋扈、不知死活的东西。”

“若非如此,她如何会造这些孽?”

“否则,东窗事发,指不定太后还会念着十七年的情分,心软饶她一命呢!”

喜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软在了地上。

她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是她,是她亲手把女儿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彩霞笑够了,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子。

“你安心去吧。”

她一字一句,声音淬着冰。

“你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的。”

她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嘴角的弧度阴森可怖。

定会亲眼……送她去陪你。

彩霞如是在心里道。

……

宫里要办赏梅宴。

消息一出,满京城都活了过来。

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世家贵族、朝中重臣,府上都收到了烫金的帖子。

帖子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携嫡妻、嫡子、嫡女一同赴宴。

好些年了。

宫里从未办过这般规模的宴席。

便是圣上、皇太后的寿宴,也未见如此隆重。

“这……这是给我们的?”

凌夫人捏着那封华美无比的帖子,指尖都在发颤。

凌永年站在一旁,嘴巴半张,同样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凌老爷,凌夫人,请收下吧。”

来人是孙姑姑,太后身边最得脸的掌事姑姑。

她满脸堆笑,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

“您二位是县主的生身父母,这宴,您二位是主客。”

“主子还吩咐了,让最好的绣娘给二位赶制新衣。”

凌氏夫妇彻底懵了。

他们活了半辈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赏梅宴当日,宫里派来的马车稳稳停在新宅门口。

这马车比老两口之前乘坐的都要舒服。

马车行得极稳,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凌永年与凌夫人拘谨地坐在软垫上,身子绷得像两根拉满的弦。

车里燃了香,备了茶水点心。

帘子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繁复的云纹。

凌夫人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了回来。

“他爹,你说……曦儿到底是在哪户人家府上?”

凌永年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看这阵仗,怕是……了不得的官老爷。”

他们在新宅里住了些时日,也算见了些世面,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直到马车直接进了宫门——

那一片连绵不绝的飞檐走兽、朱砂金漆琉璃瓦……撞入眼帘。

凌永年与凌夫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官老爷的府邸。

那是……皇宫。

女儿哪里是达官贵人家丢的小姐,分明是这宫里丢的啊!

马车停下。

孙姑姑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温和依旧。

“凌老爷,凌夫人,下车吧。”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腿脚发软地挪下马车,又换了辇。

本来还想推辞,可孙姑姑却说,离那赏梅宴处还有些距离。

两人这才上了辇。

直到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停了下来。

朱红大门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慈宁宫。

两人僵在原地,手脚彻底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孙姑姑瞧着他们煞白的脸色,了然一笑,上前一步轻声安抚。

“老爷,夫人,莫怕。”

她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安抚:“先前不与二位说明白,就是怕吓着您二位。”

“毕竟这事儿,太过骇人听闻了些。”

凌夫人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凌永年壮着胆子,颤声问:“姑姑……这、这到底是……”

孙姑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今日这赏梅宴,便是太后娘娘要当着满朝文武、勋贵世家的面,正式昭告天下。”

她的目光扫过这座庄严的宫殿,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欢喜与郑重。

“昭告咱们大恒王朝,寻回了真正的长公主殿下。”

孙姑姑转回头,深深看着眼前的老两口。

“您二位,是公主殿下的再生父母,是恩人。”

“今日您二位,自是要来亲眼瞧瞧的!”

她笑吟吟:“这回也是太后娘娘念着凌老爷腿脚不便,这才得了恩准,让二位坐了辇来。”

“娘娘在里头候着二位呢!”

凌永年与凌夫人互视一眼,双手下意识握得更紧,指节都捏得发白。

没听错吧?

“曦儿……是公主?”

凌夫人瞪大了眼,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孙姑姑含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那上回那位贵人……”凌夫人声音发颤,试探着问。

孙姑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正是太后娘娘。”

轰——

凌夫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一软。

若不是凌永年死死搀着她的胳膊,她怕是已经跪了下去。

两人弱弱互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恍惚。

当年在捡到曦儿时,只觉得这小女娃家中定是个有钱的。

那襁褓的料子,那绣工,都是他们这等庄稼人一辈子没见过的顶好东西。

未曾想……

他们竟是捡了个公主回来养!

……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动!”

谢昭昭手里捏着一支金螺丝嵌红宝的步摇,小心翼翼往祁照曦的发髻上插。

“这支正衬气色。”

祁照曦拉住祁长安的手:“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父皇下旨了呀。”对方正百无聊赖地抱着岁岁,玩着它的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