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她对着一旁的孙姑姑,轻轻勾了勾手指。

孙姑姑立刻会意,俯下身。

皇太后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着冰。

“叮嘱他们,二日内定要寻着陈平,生死勿论!”

“手敢伸到哀家的心头肉上……”

孙姑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无声一福。

随即,她转身,退出了正厅。

……

夜色如墨。

陈平捂着腹部的伤口,血腥气混着冷汗,让他微微发抖。

巷口火把晃动,一声声“抓住他”的呼喊,竟有几分熟悉。

是他手下的禁卫。

他心底一片冰凉,嘴角却扯出一抹狠戾的笑。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能想办法将妻女救出来!

可偌大京城,何处是他的容身之所?

一个名字,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他眼珠一转,脚步踉跄着,朝着那座宅邸奔去。

白府书房,烛火幽微。

“陈副禁卫,真是别来无恙啊。”

陈平对上白文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声音嘶哑。

“白大人,借你的宝地,暂避风头。”

白文德抬起眸子,端起茶盏轻轻一拨,茶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陈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强撑着,往前挪了一步:“白大人……不会是想将陈某推出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案旁,随意翻动着上面摊开的书册。

“你可别忘了,我手上还捏着……”

话音戛然而止。

“唔……”

陈平猛地瞪大了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刀尖,穿透了他的身体,鲜红的血顺着刀锋滴落,在书页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他抬头。

眼前,是白文德那张依旧挂着浅笑的脸,温和,又残忍。

“捏着什么?”白文德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带着玩味,“我的把柄?”

侍卫面无表情地猛地将刀抽出。

“噗——”

血肉撕裂的声音,沉闷又清晰。

陈平踉跄着倒退两步,重重摔在地上,身下迅速洇开一滩暗红。

他死死瞪着白文德,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文德缓缓踱步上前,居高临下,欣赏着他脸上那副由震惊、不甘、怨毒交织成的表情。

“你上回来寻我后,我便查了。”

他字字如冰:“就凭你知道的那些,也敢威胁我?”

他轻蔑地勾起唇角。

“手里无凭无据,就只剩一张嘴?”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发收下。”

他直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一旁的侍卫淡淡吩咐。

“去。”

“就说陈副禁卫深夜暗闯白府,意图行凶,被侍卫当场格杀。”

侍卫垂首。

“是!”

……

陈平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正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张洒金宣纸,上面是连夜拟好的名。

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

“真是便宜他了。”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

孙姑姑躬身立在一旁。

皇太后指尖在纸上划过,似是想起了什么:“白大人,想必是受惊了,差个太医去。”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

“顺道给他女儿瞧瞧罢。”

“是,奴婢这就去办。”孙姑姑低头应声,“另外白老太爷听闻那冒牌货下狱之事,前来问询……”

皇太后微微皱眉,也是那肚子里的毕竟是白家种……

“让白家寻个大夫,日日去诊一次脉。”

孙姑姑退了出去,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皇太后将视线重新落回那张纸上,目光柔和下来。

“沅,潇湘灵秀,是个好字。”

“岚,空灵出尘,也不错。”

“凝,静穆而贵。”

她轻声念着,每一个字都细细品味,却又觉得哪个都差了点意思。

一时之间,竟有些挑不出来。

她左思右想,索性将皇后请了来。

皇后很快便到了,行了礼,笑盈盈地在皇太后身边坐下。

“母后是为皇妹的闺名烦心?”

皇太后将手里的纸递给她,叹了口气:“你来瞧瞧,哀家看哪个都好,又觉得哪个都不够好。”

皇后接过纸,细细看了看,便掩唇笑道:“臣妾倒觉得,原先那个‘曦’字,就甚好。”

她见皇太后看过来,便接着解释。

“曦者,朝阳之光也。”

“典雅大气,正配得上大恒的长公主。”

“再者说,这些年,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凌家有女名唤凌曦?这名儿,大家早就叫惯了。”

皇后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几分体贴。

“最重要的,这也是给凌家夫妇一个体面,感念他们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人自然是要回归皇家的,这原名若是不错,何必一并夺了去。

皇太后点了头,皇后这番话,句句在理:“好,就‘曦’字。”

“祁照曦!”

一锤定音。

“只是这封号,可得好好挑挑,断不能马虎了。”皇太后兴致又高了起来。

皇后笑着应道:“那是自然,咱们大祁的嫡长公主,封号定要选个最尊贵无二的。”

窗外天光正好,殿内暖意融融。

……

虽然皇太后还没将凌曦的身份公开,可哪有不透风的墙。

前脚,那献矿的明宜县主被皇太后亲自牵着手,领进了慈宁宫。

后脚,风头无两的祁照月,竟和喜姑一道,押入了天牢!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才一天,就在各府的后宅里传遍了。

谢昭昭听闻消息,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曦儿怎么会跟皇太后扯上关系?还闹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