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种子

十四年前,永定六年,那时沈老太爷尚在,承恩伯府还叫承恩侯府,也符合是位侯爷,沈渡名字里带渡,这一切是巧合吗?


原身说的告诉沈渡身份会是这件事吗?


可是府里多出一位少爷,身为主母的王氏怎会不知?后来还针对一位毫无血缘的弱小婴儿,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万一王氏真不知,把沈渡当做柳氏的亲子,那么多年来的忽视和折磨也自然。


沈恒身为沈渡的父亲,他会知道吗?


李安意细细回想沈恒的表现,得出的答案是他也被蒙蔽,若真是沈老太爷带走沈渡,她只能说他隐藏得太好了。


当然她的推断可能是错的,一切只是各种信息堆砌起来的猜测,还需验证。


还有小琳是谁?能被威武侯亲自带走,儿子又被一位侯爷接走,身份必定不容小觑。


原身在沉睡,李安宸当时小,想来对沈渡身份一无所知,或许她可以问问当事人,沈渡现在还在扬州,自己为何不去问他?


正好借着送月饼去问他。


是的,李安意早就决定去找沈渡,他孤身一人在扬州,作为朋友在中秋佳节送些月饼很正常。


黑水:我不是人吗!!!


李安意提着一盒月饼,步伐轻松地离开。


她的身后,李安宸动作灵巧若猫,无声无息地跟踪,咬牙暗道我真想知道安安你上次去见了谁?


他暗示自己这是正义举动,是为防止亲妹遇见坏人,一阵暗示后,李安宸心安理得地尾随。


迈入一条狭窄的小巷,李安意快步向前走,然后转弯。


而后面的李安宸则被人拦住,一个熟人。


“宸兄,好巧!”蒙面的黑水在李安宸眨眼的间隙如鬼魅般出现。


他拍了拍正在尾随的男人的后背亲切说:“咱们上次说什么来着?”


“他日有缘必会相见。”李安宸面部紧绷,死咬后槽牙,一字一句说。


黑水嘿嘿一笑,“宸兄记性真好,我俩真是有缘,分开没几天就能见面,难怪当初能溜达遇见你被……”


【呵呵!我会信你鬼话!】


“是!啊!”李安宸压抑心中的怒气,语气嘲讽地吐出二字。


自诩聪明的黑水当然听出男人的埋怨,他内心默默流泪,加钱!加钱!


他这次真得是出来溜达。(其实是被某人嫌多嘴,赶出来了)


又恰好碰见李安宸,拦他聊天。(其实是不想李安宸破坏奸情)


“今天天气好,我们聊一聊。”


黑水盛情邀请。


“我有事,下次说。”


李安宸冷酷拒绝。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黑水期期艾艾地凑近李安宸,神神秘秘地说:“安意小姐是去见我家主人。”


“男的女的?”


这是重点吗?兄弟!


黑水心里直犯嘀咕,面上却笑嘻嘻,“男的。”


“让开!”李安宸说话的声音冷了几分,双眼冷冷地看着黑水。


“宸兄误会了,他们只是正常聊天。”黑水摸了摸手臂耐心解释,“我家主人很纯洁的,他还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听了黑水的解释,李安宸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磨牙问:“有多小!七岁?”


咦!黑水疑惑地东张西望,哪来的咯吱声,谁在啃骨头?


他细听,声音近在咫尺。


“你在看什么?我在问你,他几岁?”李安宸逼近心不在焉的黑水。


“原来是你在啃骨头!”


黑水震惊,黑水害怕。


他最讨厌啃骨头的声音了,像恶狗吃饭。


黑水回神,讪笑,“怎么可能七岁,宸兄是在开玩笑吗?”


“所!以!几!岁!”


“十六岁!”


黑水想哭了,他好委屈!


十六岁,李安宸垂眸呢喃,安安应该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且自己现在露面,会被他们发现,打草惊蛇。


他瞧了瞧默默挠墙的黑水,或许已经打草惊蛇了。


算了,安安应该是送月饼去了,好不容易有个朋友,虽然是男性朋友,自己贸然打扰只会惹人嫌。


一番思索后,李安宸笑着对挠出三道痕且还想挠的黑水说:“今天天气好,我们聊一聊。”


黑水歪头,话有点耳熟?


李安宸拉着黑水去最近的酒楼套话,抱着要套出祖宗十八代的想法订了十坛酒。


褐色的酒坛摆在面前,黑水难得结巴,“这……这……”


“喝吧!兄弟,今夜不醉不归。”


李安宸阴险地想,当然是你醉我归。


*


拐过弯的李安意定身静静偷听李安宸和黑水聊天。


听见李安宸问男女时,李安意罕见的尴尬起来,想钻进地缝,李安宸误会了,她和沈渡只是朋友关系。


当黑水说沈渡纯洁,还小时,李安意露出窘态,他们在说什么啊!


幸好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否则李安意都想出去狠狠……


‘笃笃!’


房内的沈渡眉间重拧,抿唇神情烦躁地大步走向木门,黑水第一次知道走正门,他自然要亲手开门,好好招待他!


伸手开门,看清来人后,他飞速转变面部表情,扬唇露出笑容欢乐道:“姐姐来了!进来吧!”


若黑水在场必会鼓掌赞叹,主子的变脸速度堪称大师级别,教教我。


莫名的李安意无法直视纯洁、还小的沈渡,因此未看见沈渡脸上的笑容,她提起木盒说:“我是来送月饼。”


接过木盒,沈渡热情说:“进来坐,喝口茶在走。”


李安意点头答应,抬头直视背对她的沈渡,少年身姿挺拔,恰到好处的背部肌肉随着行走轻微起伏,尽展流畅又优美的线条,墨色的黑发自然垂落,仿佛融进他的身体里,却未遮掩他精壮的身躯,窄腰下是笔直的双腿。


她移动双眼,心想沈渡不小了,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似乎比李安宸还高一点。


只是,李安意胡乱瞥了沈渡一眼,他最近见面怎么都怪怪的,一副异常开心的模样。


沈渡连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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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的变化令李安意起疑,然而见他态度自然,理所应当的样子,她没放在心上,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为何要在意。


五感敏锐的沈渡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背挺得更直了,腰也更立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沈渡乖巧地倒茶,端出模样精致的点心,“上次都未好好招待姐姐,本想下次必要准备周全,然而今日姐姐来的仓促,我……”


李安意神色淡淡打断他,“是我未提前说明,你……”


沈渡直愣愣地注视李安意一张一合的樱唇,神游天外。


昨日中秋,沈渡和黑水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


黑水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说自己好累,一人干几人的活;说自己费心照顾李安宸,险些被他套话,只能悻悻闭嘴,好难受;说去年在扬州一人过中秋,好孤独;又说今年黑风一个人过中秋,会不会想咱们,他好可怜。


话里话外皆是自己好能干,要加钱!


在吵杂的声音中,沈渡岿然不动,后经黑水提醒,想起去年中秋时李安意曾给自己送月饼,今年他刚好在扬州,她知道自己的住处,会不会来……


想到此处,沈渡心中一片火热,三两下解决手中月饼,回屋打扫卫生。


黑水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渡飞速吃完月饼,快步进屋,又提着扫帚出来,开始打扫院子。


“脚拿开!”沈渡面色不虞地盯着黑水,心里发出疑问,黑水是小孩子吗?吃个月饼掉了满地渣,这习惯要改。


被沈渡吓住的黑水苦兮兮地抬脚,双手紧紧抱着双腿,用力缩在木凳里,弱弱道:“我今天已经扫过了!”


黑水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都会打扫院子。


沈渡两眼一凝,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威胁,“你觉得干净吗?”他原想先整理屋子,但是考虑到李安意不会进来,遂开始清扫院子。


黑水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得出结论,干净,然而他抬头瞄了瞄面色凌然的沈渡,纠结一会后违背本心道:“有点脏。”


“还不快扫!”


莹莹圆月下,黑水凄惨地拿着抹布擦门,心想黑风去年也是这样被抽风的沈渡拉起擦门吗?


一时之间,悲从心起,他们好可怜!


一个时辰后,黑水忧伤望月,目光凄凉,他被嫌弃干活慢吞吞,赶到屋顶晒月亮。


终于打扫完了的沈渡坐在屋里等人,其实他也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只要一想到能与李安意见面就浑身来劲,兴奋得能沿河跑十次。


来扬州的路上他也曾设想过与李安意见面的场景,他们意外相遇后坐在沿河的茶楼上聊天,谈谈近期发生之事,只是她会高兴见到自己吗?


此中疑惑盘旋于心,又被见面的愉悦压下,他卯足了劲加快来扬州的速度。


至于自己的不对劲则被沈渡忽视,他去看过大夫,身体健康,有点兴奋又不是什么重病,何必大惊小怪。


无人教导情爱的沈渡过于懵懂,未察觉出内心的悸动,放任其长大。


那天的种子不知何时已开始发芽,终有一天会用一股韧劲钻破层层阻碍,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