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长安一路行一船清梦等星河

第56章 倾城之恋关我什么事56

“坐以待毙?”江南道盐商胡远茂不屑一顾,“那干脆咱们都献出家业,一起去找老沈几个吧。”

提到被朝廷恩重迁移至西夏道的那三家,在座的几个老头都心有戚戚,怕自已的家族也步上后尘,被迫离开这富庶的繁华之地。

朝廷要拆分江南道,那就是想断了他们这些大家族的根基,指望他们束手就擒,乖乖做案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是绝对不可能的。

胡远茂:“老夫一把年纪了,不想客死异乡,再说了,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怎么就不是咱们的家乡了?朝廷也得讲王法吧,真逼急了,咱们就拖着一把老骨头进京,撞死在登闻鼓旁。”

旁边一个老头没忍住:“你说的轻松,你孙女婿是大官,自然不会看着你撞死。”

“没听到大家都在传,朝廷又开了好几个大盐场么,盐引也不是从前那般了,我们这些靠盐吃饭的,才真是走投无路了。”

胡远茂:“都这时候了,哪里还分你我,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呀。”

“要我说,咱们现在就该拧成一股绳,各自有什么关系,就赶紧都使出来。”

顺道还鼓励众人:“先帝不是也想过动江南,可结果呢,范希文照样没办法,再来一次,咱们也得让来人夹着尾巴逃走。”

屋里坐着七八个老头,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然后表示都同意,只有徐家老爷子吭吭哧哧的不表态。

等商量完一通各回各家后,徐万宝把长子叫到屋里,“元娘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徐老大:“爹,元娘才上了几日学堂,您.......”

徐万宝举着拐棍就做打人的样子,“快少说些蠢话吧,聪明人不在于读书多久,看的是眼界,你这个呆子怎么能懂。”

徐老大被骂了也不生气,毕竟他爹说的是事实,他也知道自已笨,不是读书的料,为人呆板,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就娶了个聪慧的媳妇,真就得了一个聪明的女儿。

徐老大:“嘿嘿,我这不是怕爹以后会责怪元娘么。”

徐万宝:“少胡扯那些没用的,那天我就恍惚听了个话尾,你再给我细说说。”

徐老大:“要不我现在就去书院把元娘叫回来吧,让她给您说,我怕我有说错的。”

徐万宝再一次劝自已,亲生的,虽然笨,但好在孝顺听话,不出去惹事,“快去,跑着去!”

等徐元娘被匆忙喊回来,发现祖父没什么事后,才说徐老大:“爹,您吓死女儿了,说话也是说半截,我还以为祖父怎么了。”

徐老大:“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扭头就跑了.......”

徐元娘跺了跺脚,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你着急忙慌的跑去书院,见面就是“快回去,你祖父.......”这样的话,她还以为是衙门来抓人了,可不得紧跑慢跑赶回来。

徐万宝:“你爹又犯糊涂了,别理他,元娘,你给祖父说说那天的事儿。”

徐元娘喝完一盏茶,“祖父,我们书院的院长是熙州人,据说同承天元年的杂科状元还是同乡,前几日在书院上课时,院长带着我们做了简易版的龙骨水车,大家第一次上手做,围着热闹的不行,院长也高兴,就说了句织布也很快了。”

徐万宝:“织布也很快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娘:“院长说完后,就察觉到失了言,于是连忙转移说起别的,我也不好追问。”

徐万宝:“真的是失言?不是故意说的?”

徐元娘:“祖父,失言也好,故意的也罢,其实都没差别,重要的是里面的信息,杂科进士们也许真的做出了新纺车,织布效率会更快。”

“而且,说句不合适的,我觉得院长是故意说的反而更好。”

徐万宝:“怎么说?”

徐元娘:“祖父,听说圣人派来处理江南道事务的大人,不出五日便能到江陵府了,书院的老师们私下也会谈论,说圣人的决心之甚。”

“如今满大街都传遍了,说朝廷有了新的盐场,西北之地也种满了高产的粮种,所以咱们这里的盐商和粮商们才会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自已的后路被断了。”

“可是祖父,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织布染布和卖布的,虽然成了江南第一布商,但上次户部来采购军需时,照样把咱们放到了后面。”

“现在想想,那时若不是祖父当机立断出钱又出物,资助县里盖书院,又让我第一个去书院报名,怕是最后户部真的能不买咱们家一匹布。”

“如今院长的那句话,想来就是在提醒咱们,是借我的口传话给您听。”

徐万宝人老成精,只是过于顺畅的人生经历,会让他不自觉的忽视当下的处境,“是了,是了,圣人的脾性,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也是我老糊涂了,差点就被胡远茂那老小子诓骗了。”

徐元娘有些着急:“祖父,胡家着急,那是他们家本来就坏事做尽,单说为了抢盐引,他们就害了不少人,可咱们家一向遵纪守法,家里的哥哥弟弟们也没有欺男霸女,咱们很不必同他家绑在一起。”

徐万宝一想对啊,他就一个笨儿子,几个孙子也没生恶胆,他更没有在圣人西征时囤积货物,抬高布价,反而还同于静婉的工坊签了协议,低价卖给她染料,市价收她的成品布,所以他怕什么呢?没准等朝廷来查过,还能给他嘉奖呢。

哦,也许书院院长故意透漏的这个消息,就是对他的嘉奖了。

徐万宝:“元娘,祖父越来越庆幸将你送到了书院,当时那些老家伙还嘲笑我,哼,那是他们没福气,能有像你这样聪慧的孙女。”

徐元娘:“祖父,您打算怎么做呢?”

徐万宝:“怎么做?当然是投桃报李了。”

说着就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好,交给徐元娘,“在无人时将信交给院长,她看了自会明白。”

徐元娘将信收好,看了眼天色,“祖父,那我回去继续上课了。”

回到书院后,徐元娘跟没事一样照常和同学们一起听课,一起摆弄模具,一起吃饭聊天。

直到未时下课,徐元娘和同学们一起出了大门,她才借口落下了东西又折返回去,然后顺着墙根找到了菜园里的院长,将那封信交给了对方。

亥时左右,浮云就收到了内卫司送来的密封小竹筒,然后叫醒了长安。

长安:“是边关来信?”

浮云:“竹筒的印记是江南道的。”

长安嗯了一声,示意对方拿来,用小刀划开抽出里面的密信,又对着约定好的书查看了后,才冷哼了一声,“自取灭亡。”

浮云侍立一旁,既不插手解码密信,也不询问圣人为何动怒。

长安:“天亮后,传富彦国觐见吧。”

临睡之前还嘀咕了一声:“人手不够用啊.......”

翌日一早富彦国就来了,长安开门见山道:“朕准备建几个书坊。”

富彦国:“书坊?”

长安:“书坊要有一座馆阁,一间印刷铺,一间书铺。”

富彦国想了想:“圣人说的是国子监那样?”

长安摇头,“不是简单的书院,”又拿出了一张纸,“大概是这个样子。”

富彦国上前几步,长安一一指给他看“这个三层小楼就是阅文馆,一层为阅览厅,陈列各类书籍供士子和百姓们借阅,二层为抄录处,贫寒学子可在此抄书赚取银钱,三层为雕版室,采用新研制的活字印刷之术。”

前两个虽然稀奇,但远比不上活字印刷术对富彦国的震撼,“圣人,这印刷术是?”

长安:“淮南路直河乡的雕版工毕昇,发明出了用时更短,成本更低的印刷术,雕刻好的模具已经被送来了。”

说到这里,长安就觉得自已终于被眷顾了一次,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偏差,范希文虽然离世了,可毕昇居然还正当壮年,埋头于活字印刷术的研制中,甚至还参加了杂科应试,这才让长安看到了他的名字,大喜过望。

富彦国也是激动不已:“好,好.......”

长安又示意内侍抬上一个木匣,“这是工部新制的胶泥活字,以廉价桑皮纸配合改良的松烟墨,印制成本不及绢帛的十分之一。”

说着又取出一册样品:“富卿请看,这种新式装帧,一册《论语》只需三十文钱。”

富彦国接过细看,又摸着桑皮纸,激动得胡须微颤:“圣人,若真能如此,寒门学子再不必为无书可读而愁了......”他迟疑道,

"各州府同时兴建,这银钱......”

长安:“先在文风昌盛之地,和偏远州府建几个,然后再慢慢推广到所有州府,争取五年内覆盖全部州县。”

“但在这之前,依然要找个实验之地,如同农桑改革那样,由点及面,慢慢推广。”

“朕看江南道和蜀中这样的文教兴盛之地就很好,而且造纸坊还可以设在盛产竹木的州县,更是方便。”

方便的何止是有竹木这样的原料,桑皮纸的用料更为简单,到时候朝廷还会公布这种草纸的制作方法,包教包会,一个村子就能凑起来一间纸铺,读书人可能看不上,但初学者绝对受用,再配上活字印刷术,高门贵族再也别想垄断书籍和知识了。

至于说桑皮纸泛黄,易透墨,但在绝对的低价面前,这都不算缺点,穷苦人家省一省也能买上几刀,总比再土地上用树枝划拉强多了。

富彦国瞬间就明白了:“圣人圣明!”

长安:“其实这些,朕本来是打算在江南道顺利拆分后,再行推广以作嘉奖,奈何......”

富彦国:“是江南学子们有异动了?”

否则,圣人是不会用这样直切要害的法子,这样的馆阁一旦建起来,那些自诩家学渊源书传百年的名门望族,就再也不能阻止贫寒学子们读书了,过程或许会缓慢,但也能动摇他们的根基。

长安:“有盐商勾连书院,鼓动学子们联名上书,甚至还打算去衙门口静坐抗议,朕不忍心这些涉世未深的学子们犯错,不知不觉中做了那些人的傀儡和替罪羊。”

富彦国一听这还得了,立刻请命道:“臣愿赴江南道处理此事,必不会让那些盐商的阴谋得逞。”

有些书院为何甘愿受盐商的摆弄,无外乎银钱二字,以及那些盐商背后手眼通天的高官亲友,哪怕只是在科举时提一两句话,说一说主考官或者圣人不为外人知的偏好,也会使书院受益。

长安:“富卿不能离京,宰相们全派去江南道,朕还要不要面子。”

韩忠献已经去了,王介甫也在江南,再把最后一个能干活的宰相派过去,那还不如长安亲自带兵过去呢。

长安:“盐商胡远茂的亲族中,为官者一律先停职回家,无论官职大小。”

停职不是罢官,若他们安分守已,待风波平息后自可复职,但若有人敢串联闹事,正好物理消除腾出一批空缺,补上天子门生。

“命礼部侍郎前往江南道问询学政,自查自纠,教化学子,以劝学正风为目的,不可大张旗鼓抓人。顽冥不化者暂时派往西夏道支教,也尝尝人间疾苦,继续蛊惑百姓者记名,此科不录。”

“以内阁名义下令,于越州吴州和楚州修建馆阁,再将桑皮纸的造法公之于众,各地书坊便可自行印书,”

“最后,朕要去祭拜孔庙。”

“盐商能收买官员,却收买不了天下读书人的心,朕要让他们知道,朝廷才是文教正统,而非那些富可敌国的豪商。”

借雷霆手段肃清盐商党羽,同时以文教之名,顺利推进江南道改制之事。

随后,就可以在划分州县的时候,彻查隐田,厘清田地,打击豪强逃税,实行新税法,待江南税制理顺,国库充盈,便可推行全国。

发财:“非得先治理江南道么?你爹可是碰了好几次南墙呢。”

长安:“那可太好了,我这人牙口好,专爱啃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