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道长

绍桢站住脚,低声骂道:“你有病啊!他又不认识楚琼,你好端端地说别人干什么?”

太子轻嘲道:“真没什么,我提一句又如何?你在他眼里可是个男人,用得着他巴巴地来送伞?姓赵的到底怎么回事?是他有断袖之癖,还是……”眼神微沉。

绍桢心中不安,面上保持镇定:“你想多了,我又不是金元宝,还能人见人爱不成?他都跟我共事两年,关系亲近一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去年有一回我烧了厨房,还是去他家里用的晚饭。”

太子有些疑惑。

绍桢立刻找到了解难的法子,有些阴阳怪气道:“哦,翟子赫没跟你说啊?赵逢辰就住我隔壁,东边的院子就是他家。”

太子想起来这茬,又听她提及翟子赫,抿唇不说话了。

绍桢哼了一声:“翟子赫惹毛了我,已经叫我赶出府了。我知会过你了啊。”

太子此事做得不体面,有失风度,一时在她面前落了下风,只好暂时搁下追究赵逢辰的事,僵了片刻,哄道:“好了,赶出去就赶出去,要是身边缺了人,我那些侍卫随你挑选。这也是最后一次,等你进了东宫,再也不会安排什么人了。”

他肯暂时放过就已经很好,绍桢心下一松,仍然绷着声音道:“回家吧。”

回了甜酒巷宅中,厅堂中并未见得道士模样的生人,绍桢四下环顾一周,问道:“不是说闻觉道长请来了吗?你在何处待客?”难道是去了东厢房看姐儿的状况?

她整要往内院走,手臂便被拉了一把,回头看他,目光疑惑:“怎么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不在后头,你好生坐着——去将人提过来。”

一旁的侍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出了厅堂。

绍桢狐疑地打量着他:“提过来?你是不是将人得罪了?道长不肯看诊吗?”

太子避而不答:“人过来你就知道了。”

绍桢满腹疑虑,只好在上堂坐了,等候不多时,便见方才出去的那侍卫伙同另一人,一左一右提着个五花大绑的老道进来。

那道人须发皆白,形容清癯,与当初派去打听消息得来的闻觉之相貌全然相符。

绍桢大惊,倏地起身,转头质问太子:“这是怎么回事?如何将人绑起来了?”这是求人还是得罪人?!

那道人微阖的眼睛一睁,上下打量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桀骜之色。

太子神色难看,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得了眼色,低头小声道:“大人容禀。卑职等人照您的吩咐,前往安陵邀请这道人,谁知他一见了卑职等人,二话不说便破口大骂,百般地不配合,遑论前来济宁。卑职等只得出此下策。”

传闻中的闻觉道长怜弱惜贫,怎么在他们口中成了蛮横无理之辈?

绍桢皱起眉,谁料那老道却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昂头不屑道:“你不必疑虑!老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号闻觉是也!”

绍桢不知当中出了什么误会,太子手底下的人也没甚可能会抓错人,但是不管怎么说,五花大绑地将人扔在厅堂中,肯定不是待客之道。

她命令道:“快给道长松绑!”

侍卫却面露难色,不住地看向上头的主子。

太子低头转着扳指,还是不发话。

绍桢气不打一处来,便要亲自动手给闻觉松绑。

四周把守的侍卫们都唬了一跳,提防闻觉的那两人将他往后一扯了两步,愁眉苦脸道:“大人不可啊。这老道身手不凡,恐怕会暴起伤人,方才险些冒犯了三爷。”

绍桢更惊讶了,看了眼太子,沉着脸道:“道长是救死扶伤的杏林大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定是你们无礼在先,没有说实话。快松绑!”

两个侍卫都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绍桢看向太子,横眉立目:“你听见没有!”

太子终于不转扳指了,很是犹豫片刻,才轻轻点头:“松绑。注意盯着他动作。”

侍卫得了首肯,二话不说便开始解麻绳。

闻觉扭了扭手臂站起来,这么大年纪的人,身条竟然还是半点不见佝偻,一众侍卫警惕地往前站了站,错眼不眨地盯着他的举动,但凡有一丝不对,立刻便要拿下。

闻觉很是轻蔑地四下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绍桢身上,问道:“你便是此前派人来安陵打听老道消息的正主?”

绍桢连忙点头:“正是。种种不担待之处,还望道长见谅,要在下怎么赔罪都成,只是我有一幼女……”

闻觉听了一半,却冷哼一声打断,满脸倨傲之色道:“你别痴心妄想了。若是你亲自来请我则罢,今日这番,我再为你们医治,岂不是自取其辱?断然不可能!”

绍桢来不及后悔,只急着解释:“是我们失礼在先,我不知您底细,不敢贸然前往,才先派了人打探,至于这些人……我愿意奉送千金作为补偿,只愿道长消火。”

闻觉呵呵冷笑:“我若是在乎钱财,今日也不会被绑来贵府了!你这群侍从,身法与禁内侍卫如出一辙,除了紫禁城那两位主子,料来也没人使唤得动。”倏地指向太子:“这位便是当今潜龙,可对?”

他看出了身份,还敢直指太子这样不敬,绍桢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子则是点点头,淡淡道:“好个神医闻觉,哪里来的胆色,敢直颜犯上,死不悔改。”

闻觉不屑道:“烂命一条,老道活到这个年纪,难道还不能从心所欲?只怕这位官老爷舍不得让我死。”

绍桢迟疑着问道:“道长可是与他有什么误会?”

闻觉却瞪了她一眼:“你既然打听过我,便该知道我为何舍了太医院的差事不干,跑出来做个野道士!紫禁城里的人,便是天下第一等难伺候的病患!文皇帝不遵医嘱,落得个头痛的顽疾,拖到最后不得根治,要拿我来做筏子,不是好友及时搭救我出宫,这条命早没了!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还敢伺候你们这样的天皇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