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越墙

午时未到,太阳懒懒的快爬到头顶了。

虽然已经入了秋,可这无风无雨的时候,依然显得有些闷热,更别说还是上千人密密麻麻地聚在了一起。

“黄河老祖,这里是你们两个的地盘,你二人又是此次的主要召集人,难道说连这‘杀人名医’的大门都敲不开吗?”

“就是说是,我等来此可是想亲眼见证一下平大夫的妙手回春之术,总不能是来看笑话的吧?”

原来,方才那道浑厚的声音是由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发出来的。

那汉子身材不高却足够的壮实,光头没戴着帽子,两条裤管子高卷过膝,一双大脚居然也光着露在外边。

擎云距离的有点远看不真切,从侧影看那人留着大胡子,而在那位壮汉的身侧还跟着一人。

同那名壮汉相比,此人就显得苗条多了,那身量恨不得只有壮汉的一半宽窄。

周围那么多人呢,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声越来越大,其间不乏有那嘴上没把门的主,荤的素的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住嘴!尔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吵到了平大夫救人,老子把你们都扔到黄河里喂鱼去——”

这是那壮汉身旁的瘦子,别看身量不大,这一嗓子的声调可不低,只是略微有些尖细而已。

任凭这帮人如何在外边吵闹,愣是无一人真敢上前去,只是隔了两扇普通的木板门而已,一众凶神恶煞的主就这么被挡住了?

擎云尽量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将手中牵着的白马拴在一棵树上,此时的擎云有些后悔了。

若是早知道此处聚拢了这么多人,擎云说什么也不会骑着马来,这下可好,若是白马被人牵走了......

上千人在此,却并没有围的水泄不通,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各自相熟之人聚在一起,似乎一边等着看热闹一边又相互提防着彼此?

擎云从外围向内慢慢走去,也不曾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当是又来了一位看热闹的而已。

可擎云却敏锐地发现,聚拢在此处的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疗伤的药物,有的人甚至还是背包挑担来的。

擎云是什么人,也曾在医药方面下过数年的苦功,拿鼻子一闻就能嗅出个七七八八。

难道说,这些人都是来找平一指看病的吗?

不错,擎云此行开封的目的就是此间的平一指,或者说,他想从平一指的口中探听到令狐冲的消息。

数月之前,擎云见识过令狐冲大杀四方的样子,可最终身体诡异般的顶不住了,后来被一位蒙面女子救走。

擎云焉能不知令狐冲身上发生了何事,又怎能不知救走他的人是谁呢?

擎云不曾现身相见,也是因为他并无治疗令狐冲伤病之法,除非他的功力凭空再增加十数倍,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去除令狐冲体内的异种真气。

只可惜,在另一个世界里,就连少林方正大师那位正道第一高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擎云又如何能做到呢?

后来,擎云再次听到令狐冲的消息,还是在闽地同江湖同道一起抗倭之时,明明他们二人都身处闽地,却始终未能再见一面。

再后来,擎云从丐帮弟子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令狐冲在屠杀倭贼之时旧伤复发,被人强行带着北上了。

“哎,快看,那小道士怎么一直在往里走,他......他难道敢去敲平大夫的大门吗?”

众所周知,“杀人名医”平一指可不仅仅会救人,他同样也会杀人,至少他还会指挥别人去替他杀人。

是的,擎云在敲门了。

从周围传来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中,擎云至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站在靠前的那两位中年汉子是什么人。

“黄河老祖”,不就是老不死和祖千秋吗?

可是,让擎云有些不解的是,这样的场景不应该出现在什么“五霸岗”才对吗,怎么搬到平一指的门前了?

不过,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擎云敢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两扇大门之后。

“晚辈擎云,求见平一指前辈——”

擎云轻轻地叩了三下门环,然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声音似乎不是很大,却能够让周围上千人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这个小道士有点古怪?

几乎就在同时,外边的嘈杂声停了下来,一个个望向擎云,只可惜他们只能看到擎云的背影。

“咳咳,这位小道长,你也是来给令狐公子送灵药的吗?只是平大夫此人脾气有些古怪,他在救人之时决不允许他人打扰......等等,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距离擎云最近之人就是“黄河老祖”二人,说话之人乃是祖千秋,一般对外之事都是由祖千秋来应对。

“贫道擎云,二位应该是老不死和祖千秋当面吧?”

看到院内并无人应承,擎云眉头微微一皱。

要知道,他方才报名时已经用了五分力道,别说一墙之隔了,就算是数里之外都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才是。

“哎呀呀,真的是‘云道长’啊?哈哈,前几日还听令狐公子提起了‘云道长’,您在闽地抗倭的壮举让咱们这些草莽之人钦佩之至啊!”

人的名树的影,当今武林的主角可是“五岳剑派”,而擎云又是泰山派的后起之秀,早在几年前大名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经此抗倭一役,擎云的名声再次达到顶峰,甚至众人已经不敢再以“后起之秀”的身份来看待他。

“这么说,在院内疗伤的应该是令狐师兄了?”

看到祖千秋如此激动的样子,擎云还真有些不大自然。

行走江湖两年多,擎云接触到的江湖人大多都是“正派”人士,而所遇到“黑道”上的人物,擎云还是用剑在说话。

当然了,闽地抗倭之时,但凡千里迢迢赶过去助力的江湖人,那就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暂时摒弃了正邪之分。

“不错,令狐公子高风亮节,误服了能够疗伤的‘续命八丸’,却又割自己的血喂食小女,老不死就算是赔上自己这条贱命,也得让平大夫将令狐公子给治好!”

老不死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令狐冲。

原本“黄河老祖”他们这些人,对于“五岳剑派”这样的名门正派没什么好感,偏偏就出了令狐冲这样一个异类。

而眼前这位擎云呢,也算是爱屋及乌吧,谁让令狐冲在饮酒之时,不止一次地提到了擎云的名号呢?

“二位,不知我令狐师兄进去有多长时间了?贫道也略通医道,或许能够从旁相助一二。”

三人在这里说话,这时,又有不少围拢了过来,都想看看名满江湖的“云道长”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这个......昨日清晨我二人就把令狐公子送进去了,一直等到现在这两扇门都没有再打开,哎......”

想起令狐冲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老不死自责之心再起。

“这样吧,你二人依旧在此等候,最好让其他众人都散去,令狐师兄就算是重伤在身,也用不到这许多的药材。”

“再说了,贫道刚刚从开封城里出来,那里昨晚发生了命案,你等这么多人聚在此处,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虽然在场的大多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可看到他们一个个充满好奇的眼神,又是特意来替令狐冲求医问药的,擎云没来由一阵感动。

“竟然还有此事?多谢云道长相告!游迅,灵药可以留下,你速速劝说众人离去,切勿节外生枝。”

老不死是一个真正的憨实之人,可祖千秋却胸中自有丘壑。

单单从擎云的只言片语,祖千秋就能想象到若是开封城里的锦衣卫倾巢而出,他们这些乌合之众绝对讨不得好去。

“老祖,你还真听信这小道士的话不成,他说他是‘云道长’,又有谁能作证呢?咱们又没人见过他。”

这时,祖千秋身后一人说话了。

也是一个瘦小枯干之人,只是年龄上要比老不死和祖千秋小一些,估摸着能有四十岁出头?

说起话来,上七下八十几根狗油胡调皮地颤动着,两只泛黄的母狗眼叽里咕噜乱转,怎么看都给人一种不可信任的感觉。

“好了,你这个泼泥鳅,‘云道长’的名号也许会有人冒充,可这一身纯正的道家内力也是寻常人能够冒充的吗?”

在场有千余人,却没什么像样的高手,实力最强的恐怕就要数“黄河老祖”这两位了,还只是二流境界的修为。

“‘油浸泥鳅,滑不留手’游迅?莫非背后有了靠山,这心眼也多了起来吗?贫道的名号又不是什么值钱之物,犯得着冒充吗?”

对于“黄河老祖”,擎云尚能保持三分尊重,毕竟这二人同令狐冲的关系的确还不错,称得上性情中人。

可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游迅,擎云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你居然知道游某的名号?还......不应该啊。好,游某这就带人离去——”

被擎云这一顿抢白,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游迅的脸,这小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云道长,你打算怎么进去?”

大门是没叫开,总不能打进去吧,这里住的可是“杀人名医”平一指啊!

“此事易尔,贫道去也——”

足足上千人呢,有听劝的就有不听劝的,反正擎云话已经说到了,他也没等到众人都散去,直接纵身一跃飘过了院墙。

“这......老祖啊,就凭这一手,老不死就认他是‘云道长’!”

“杀人名医”平一指,医术绝伦,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结下的梁子不多,讨得的人情可不少。

别说是他们两个二流境界之人,就算是寻常一流境界的高手,还真就不敢把平一指怎么样。

因此,“黄河老祖”二人心里很着急,却也不曾冒出翻墙而入的想法。

换句话说,别看平一指的草庐布置的如此简单,唯一突出点的可能是院墙稍微长了一些、高了一些而已?这些年还从来没听说过,何人来此滋事的。

......

“贫道擎云,求见平一指前辈——”

翻入院墙之后,擎云才发现里边别有洞天,并非是外间看到那般大小,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左右两片药圃。

秋雨刚过,药圃中半绿半黄,隐隐有浓郁的药香之气传来。

好亲切!

这是擎云的第一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就在泰山“药庐”之后山。

擎云继续往里走,因为在第一进院子里,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的气息。

“唰唰唰——”

当擎云刚刚踏进第二道院门之时,竟然有数点寒星扑面而来?

“哼,雕虫小技——”

打进入这个院子,擎云一直都加着小心呢,可来不及去拔身后背着的“斩风”宝剑,竟然伸出右手向前这么一划拉。

“哈哈哈,没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云道长’,居然也有这么不小心的时候?看来本座过去还是太高看你了!”

再看擎云的手掌之中,紧紧攥着数枚钢针,只是这钢针的颜色有些特别,在阳光照耀之下泛着诡异的蓝光,让人不寒而栗。

“谭青,居然是你?——”

擎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平一指的住处居然碰到了谭青,而此人竟然还敢主动向自己下手,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怎么,在这里碰到本座你很意外吗?擎云,原想着你我之间的仇,要等上几年才能有个了结,没想到今日你就栽到了本座的手中。”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此钢针之上已经淬了剧毒,这种毒无药可解,就算是平一指都未必能够化解,你擎云就......啊?——”

谭青俨然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样,正在那里夸夸其谈呢,却见擎云冷不丁一个跟步上前,“砰”的一把刁住了谭青的脉门。

“谭青啊,看来你不仅仅是裤裆里少了点玩意儿,合着脑子也少长了一块啊?你这种毒或许中者无救,可是,贫道若说自己并没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