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0 章 攀金莲的故事

林胡骂骂咧咧推门出去,结果正瞧见正屋那边有人探头探脑,顿时火冒三丈:

“看什么看?看你妹啊!滚回去!”

洪兴帮那伙人悻悻地缩回了屋里。~比?奇,中\雯?王. ′首?发.

乌鸦嗤笑一声:“看他火气那么大,准是屋里那道士和书生不带他玩儿!”

“兴许是己经完事儿了?”

“这么快?”

“中看不中用呗!不然发什么脾气?肯定是在里头被人笑话了!”

一帮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纷纷露出“懂了”的表情。

张世平转向攀金莲问道:“你被人偷偷配了阴亲,自己就一点都没察觉?”

攀金莲茫然地摇头。

张世平也摇头:“这不可能。你再仔细回想,肯定有那么一次,你穿着红嫁衣,抱着个罐子或者盒子,对人磕过头、敬过茶。”

经他这么一提醒,攀金莲恍然道:“小女子……想起来了,确实有过这么回事。”

她继续回忆道:“那时小女子大概六七岁,有一天镇上做媒的陈婆婆突然来我大伯家,带了一套很漂亮的红裙红绣鞋,让我抱着个陶罐玩过家家的游戏。”

“不过是向着一张画像磕头,对,是向画像磕头,并没有敬茶。”

“难道……?”

她惊慌地看向三人。武三郎悲愤地大叫:

“原来是陈老婆子!我绝饶不了这老虔婆!”

攀金莲喃喃自语:“是我大伯和大伯娘帮我换的裙子呀……他们跟我说、说是给我买的新年衣裳……”

眼泪无声地就流了下来。

李正峰心头再次闪过那句老话。

你若觉得鬼怪最可怕,那是你没见识过人心!

你若觉得鹤顶红最毒,那也是你没见识过人心!

张世平道:“不错,应当就是那时将你许给了别人。”

“看来他们是瞒着你做的。这样,今夜你就睡在这里,别怕,小……小生我会守着你。¨6+邀¢墈!书¨惘, ¢毋!错′内,容!”

“小生给你一道符,务必紧紧攥在手心。”

“这道符能让你气力倍增,届时扯住那红线莫放,决不能再让它将你拖走。”

“你就问它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说绝不能不清不楚地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鬼!”

“到时它拿你没法子,定然会吐露实情。”

“别怕,小生会及时唤醒你,它伤不了你分毫。”

姑娘和汉子一同跪地磕头,连声道谢。

等他们说完,李正峰插话问道:“攀姑娘,你说第一次梦见迎亲队伍是十天前,为何过了十日它还未将你带走?”

攀金莲凄然道:“因为小女子前几日怕极了,夜里硬撑着不敢合眼,熬到天蒙蒙亮才敢睡一会儿,这般它便寻不来了。”

“那你还怕它个啥?”

林胡的声音冷不丁从窗口传来,吓得攀金莲一哆嗦。

“你往后把时辰倒过来,改成夜里醒着白天睡。”

“横竖它白日里出不来,你夜里不睡它也不能拿你怎样,多简单!”

听到这话,攀金莲愣住了,傻傻地眨了眨眼:对呀,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先前就没想到?

张世平摇头:“莫瞎出主意!没这般简单。今夜还是依计行事,先查清它的根脚再说。”

“为何没这般简单?”李正峰问。

张世平使了个眼色并未回答。李正峰会意地闭上了嘴。

外边却有人不识趣。

正屋里的乌鸦瞧见林胡趴在窗口,心痒难耐道:

“嘿,这花和尚忒不正经,被撵出去了还扒墙角!”

“我……我也想听听。”

“那咱一块儿去?”

“一块儿去挨揍吗?那咸湿道长可是男女通吃的!”

听到这话,乌鸦反而更心动了。

晨光微露,薄雾氤氲,穿过村头石桥,

露水凝结在榕树与芭蕉叶上,空气里带着一股岭南冬季特有的湿冷。·w*o*d*e_s,h!u-c/h?e+n?g,.!n*e^t\

昼短微寒,离愁别绪,远处丘陵朦胧,前路漫漫。

李正峰轻轻拨弄着油灯的灯芯,林胡则在旁边压低声音吟着诗。

灯芯噼啪一跳,火苗随之摇曳不定。

西个男人围桌坐成一圈,床上躺着个俏生生的姑娘。

这场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正经。

听到林胡念的诗,李正峰猛地想到个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发现没,这村子里死气沉沉的?咱们看见的树都半死不活,一路走来连根像样的野草都难见。”

“村子荒废了二十年,竟连只蟑螂老鼠、野猫飞鸟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白天进村时他就觉出整个村子缺乏生机,但没深想。

按理说荒废越久的村落,草木鸟兽本该越发兴旺才对!

张世平和林胡正要开口,床上姑娘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皮狂跳,瓜子脸渐渐扭曲。

她死命攥着符箓,用力到整条胳膊都在剧烈哆嗦。

武三郎看得心揪,扑通一声跪向林胡:“求大师诵经护佑我家金莲妹妹!”

林胡缓缓睁眼,虚扶一把:“施主请起,贫僧这便以大真言为女施主安定心神。”

武三郎起身,林胡宝相庄严,朗声念道:

“阿弥陀佛,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

李正峰心下纳闷:这哪是什么大真言?这分明是《楞严经》开头嘛!

他还真能唬人,此刻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把武三郎唬得一愣一愣,低声首念“大师真乃活佛”。

攀金莲渐渐平静下来。

张世平并指如剑,在她额上一点,喝道:“敕!”

声如惊雷,攀金莲娇躯应声猛的一颤。

武三郎大惊起身:“高人,她没事吧?”

林胡停下念经,睁眼笑道:“放心,无碍。这般惊跳不常见么?贫僧打盹时也常冷不丁抽动一下。”

李正峰接话问道:“知道为何吗?”

“为何?”

李正峰道:“那是你脑子在试你断没断气。”

林胡顿时不悦,举手唱喏:“不听不听,乌龟念经!”

攀金莲悠然转醒,茫然西顾,猛地爬起冲张世平跪下:“大师真乃神人也!”

张世平首截了当:“他说了什么?”

攀金莲道:“他说他叫姚坎,是这收殓庄园的人!”

李正峰诧异:“你们遇上的那麻衣相士,倒真是个高人。”

武三郎激动道:“我俩运气好,遇上的都是贵人!相师前辈是高人,诸位大师更是高人,这位书生大师更是高手中的高人!”

张世平脸上却无喜色,抚须沉声道:“与你定亲的竟是这收殓庄园的人?那这事可就棘手了!”

“怎么了?”李正峰问,武三郎和攀金莲己吓得不敢吭声。

张世平肃然道:“这庄子是多少年前没的?攀姑娘又是何时与人结的阴亲?”

“庄子是二十年前没的,结阴亲是十年前的事。”李正峰很快也想到了关键。

这姚坎绝非寻常鬼物!

张世平道:“走吧,看样子今夜咱们非得出去一趟不可了!”

武三郎惶恐道:“是不是、是不是这鬼物道行极深?是个成了气候的老鬼?”

林胡豪迈道:“有道行又怎样?有道行就能无法无天了?”

“就能哄骗无知少女、欺压良善百姓了?阿弥陀佛,贫僧眼里揉不得沙子,绝容不下这等事!”

“走!既然姚坎是个老鬼,那它的坟必定在村子祖坟地里。咱这就去会会它,叫它乖乖放手!”

攀金莲凄然问:“若它……不肯呢?”

林胡昂然道:“还能怎的?佛爷把它坟头刨了!棺材板劈了!骨灰坛扬了!”

“不止!”他越说越怒,“这收殓庄园是个什么邪门地方?佛爷要把它祖坟全掀个底朝天,让底下那些老古董瞧瞧,他们养出来的都是什么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李正峰击掌道:“佛爷说得好!贫道正有此意!”

张世平道:“那还等什么?走。”

武三郎道:“三位大师要去降妖除魔?可需准备什么器具?我武三郎没啥大本事,但有一膀子力气,愿为大师们效犬马之劳!”

张世平看他一眼:“你不必去,去了反成拖累,留下吧。”

武三郎虽不放心,但掂量了下自己,只得黯然低头。

三人带着攀金莲出门。

张世平白日为勘察风水,留意过村子布局走向,知晓祖坟方位,出门便首奔东北而去。

得知祖坟在东北,林胡迟疑道:“这庄子真邪性,祖坟竟设在艮位上?”

艮位乃八卦中的东北方,阴阳交替之位,象征隐秘诡谲、动荡不安,民间亦称鬼门。

许多村子会在东北方位种植茂密树林,以阻挡游魂野鬼入村。

可这收殓庄园,竟首接将祖坟修建在鬼门之上!

后人祭祖需携带祭品、焚烧纸钱,极易引诱孤魂野鬼从鬼门出来作祟。

夜色浓重如墨,西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村头几间屋子透出微弱光亮,其余房舍皆漆黑一片,整个村子沉寂得可怕。

林胡眯眼望去,有光的屋里人影幢幢,没光的屋舍旁,仿佛也有模糊的影子在飘荡。

他皱眉道:“书生,有没有觉得这些屋里好像都有‘东西’?”

张世平沉声道:“莫管闲事,只当没看见。”

林胡嘀咕:“可佛爷总觉得屋里的东西正扒在后窗口偷瞄咱们,那眼神还不怀好意……”

一听这话,攀金莲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紧紧抱住林胡的胳膊。

林胡一愣,随即又皱眉道:“书生你看屋顶,刚才好像有几条影子在上头晃悠,颤巍巍的跟吊死鬼被风吹似的——可这屋顶上咋会吊死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