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心神不宁

张氏转而提起一事:“楷儿,你回来得正巧,医者相看,皎儿分娩之日,便在这一月之中。”

“你可得陪在府中,照看你媳妇平安生产。”

高楷郑重点头:“阿娘所言极是。”

“我必在府中相候,绝不远离。”

杨皎迟疑道:“这……是否耽搁夫君大事?”

高楷摇头:“你不必忧心,大旱虽解,民众仍然困苦,秋收之前,我必不起征伐。”

“何况,你有孕期间,我一直领兵在外,不曾相陪,心中着实愧疚。”

“此番无论如何,定要陪你生产,母子平安。”

杨皎温声道:“夫君忙于大业,本是理所应当,不必牵挂妾身,为此分神。”

高楷不认同道:“你我夫妻一体,本就该互相扶持。”

杨皎展颜一笑,只觉心中甜蜜。

敖鸾见此,忍不住开口:“表哥,此前敦煌一行,你可是应允我,予我封赏。”

“可还记得?”

高楷置之一笑:“自然记得。”

“我欲让你做太卜博士,执掌家宅安宁,清除邪祟,如何?”

官职虽小,但在这邪魔歪道显世的世界,却是不可或缺。

敖鸾欣然领受:“表哥所赐,自不敢辞。”

“愿助表哥一臂之力。”

高楷笑了笑,叙话许久,便与杨皎回返清风堂。

……

昼夜轮转,忽忽数日过去,这一日,惠风和畅,府中洒扫整洁,装饰红绸,丫环仆役各个屏息凝神,文臣武将皆着朝服。

正是高楷进位陇西郡公的大典。

与此前封侯大典一般,高楷头戴金冠,身穿冕服,祭拜天地,由窦仪宣读金册,正式晋升为郡公。

其后,前往宗庙上香,追封曾祖父、祖父,父亲高修远为威宁郡公。

张氏顺理成章为太夫人,杨皎为郡公夫人,敖鸾为太卜博士。

再返回府邸,令王寅虎宣读册书,大封群臣。

升窦仪为大将军府别驾,安兴仁为司马。

命哥舒浩为果毅郎将,段治玄为仁勇郎将。

晋夏侯敬德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唐检为从五品游骑将军,杨烨遥领河西道节度使。

又授王羡之为甘州刺史,邓骁为肃州刺史,韩须虎为瓜州刺史,安修贵为沙州刺史,李安远为西州刺史,阴见素为伊州刺史。

待一长串册封骈文念完,王寅虎已是口干舌燥。

群臣听闻,尽皆大喜参拜:“谢主上大恩,臣等必肝脑涂地。”

一瞬间,满堂青气成云,紫光闪耀,凝成庆云金灯,照彻虚空。

高楷挥手请起,笑道:“起身吧。”

一道道青气紫光汇聚,恍如瀑布天降,汇入他头顶紫气华盖之中,越发凝实。

大鼎愈加厚重,沉浮不定。蓦然轻轻一转,鼎身现出河西道凉、甘、肃、瓜、沙、西、伊七州之地,山川地理之形,风土人情众生百态。

“气运大增,底蕴更深一重。”高楷面色一喜。

大典既成,高楷便于金城坐镇,处置军政之事,闲时陪伴杨皎,商议为孩儿取名之事。

这一日,他正于前堂理政,忽见唐检前来回禀:“主上,西北四州军民,皆已回返原籍。”

高楷微微颔首:“此次大旱,着实牵连甚众,这四州几乎成为废墟。”

拜大乘佛国所赐,聚集军民,将四州富贵大户皆屠戮一空,又有天灾人祸,波及诸多州县。

此刻,这四州十室九空,大半田地抛荒,无人耕种,只能任由野草蔓延。

长此以往,绝不利于统治。

想了想,高楷嘱咐道:“将这四州刺史召来。”

“是。”

过不多时,韩须虎、安修贵、李安远、阴见素四人齐聚,拱手道:“见过主上!”

高楷笑道:“叫尔等前来,正有一事交代。”

“四州军民疲弊,土地荒芜,非长久之计。”

“我欲在这四州开展军屯,将土地分派与百姓,各领田亩耕种。”

“农忙时,便在田间耕作,闲时,便在城外训练。”

“每一城,建数个军屯,分置屯令管辖,三年内,自给自足即可。”

韩须虎、安修贵等四人齐声赞道:“此为休养生息大计,四州百姓必然感激。”

高楷笑了笑,郑重道:“这四州皆是边塞荒僻之地,物产不丰,民生凋敝,有劳尔等四人尽心治理,使百姓足食,勿要颠沛流离。”

“若能安居乐业,便是尔等大功,我必不忘。”

四人齐声道:“主上信重,臣等必当竭尽全力。”

“好!”高楷朗声一笑。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已是六月十五。

这一日,高楷于前堂议事,忽觉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正疑惑时,却见王寅虎匆匆而来,禀报道:“郎君,巧惠来报,夫人即将生产,老夫人请您前去。”

高楷倏然一惊,连忙道:“我即刻便去。”

挥手让众人退去,他匆匆起身来至清风堂。

产房早已预备妥当,丫环烧起热水,四个产婆听他吩咐,各自净手。

待他来到,张氏已在房外等候。

高楷匆匆见礼,急切道:“夫人如何了?”

说着,便想进产房一观情形。

张氏连忙劝道:“产婆,医者,早已安置妥当,房中正忙碌,你这会子进去,倒是添乱,叫她们不安。”

“你媳妇是足月生产,医者瞧过,胎相正好,必能母子平安。”

“你且稍安,等候好消息。”

“阿娘说的是。”高楷深吸口气,微微点头,见他一来,众人忙不迭地行礼,反而繁琐。

连忙打消念头,挥手让众人不必多礼,便于堂外徘徊不定,不时向产房张望,探听着动静。

房内,杨皎痛呼声不时响起,每一声,皆让高楷心中一紧。

隐约间,产婆们喊着让杨皎使劲。

一盆盆血水不断端出,换进热水,血腥味弥漫,令他忍不住焦急。

却又不能前去一观,只能在外来回走动,额头直冒冷汗。

张氏见此,叹道:“我这儿子,一颗心都落在他媳妇身上了。”

敖鸾眼见此景,不由惊叹,表哥一向从容自若,处变不惊,如今却也焦躁万分,难掩心中忧虑。

有心宽慰一番,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缄口不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三个时辰之后,房中杨皎痛呼声越发急促,夹杂着产婆们喜悦之声:“夫人使劲,快了!”

然而,这一声快了,却迟迟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