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联岁月有个探长

第432章 杜鹃啼血

巨人的身体倒下了,安静的矗立在北国的寒风中,枪声停息了,而濛江的雪还在飘荡个不停。这场雪还在下,似乎永无止境。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巨人倒下了,那道撑起民族脊梁的身体还未倒下,将军在最后一息还在硬撑着,他倚着红松跪立在地,脊梁骨至死都没有弯曲。

敌人上来了,他们畏惧的靠近那道高大的身影,将军的身形高大,即使是跪立在地也绝不比其他人低矮半分。呼啸的寒风在跃跃欲试的日伪军讨伐大队中沉默,起先是沉默,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是杨司令否?”

躲在百米开外的西谷喜代人询问,在他眼中那道身影太过高大,曾听闻过杨司令身材高大,可亲眼目睹之后西谷喜代人才知道‘巨人’的含义。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对方都太过于高大,是参天的巨人。

“是杨君!”

“君乃杨司令!”

“杨司令被击毙了!”

一道一道喊声响彻四野,得知真的是杨司令,并且已经被击毙之后,西谷喜代人全身无力,好似得到解脱。周围的日军士兵忍不住落泪哭泣,原抗联的叛徒们走上前,看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

“谁打死的?”程斌问。

“老张吧。”

一名‘程大队’的伪军士兵走上前,翻开那道不曾弯曲的脊梁,确定是被机枪子弹打中的。扛着机枪走来的张奚若看了眼被推倒在地的躯体,整个人脑子发闷。

片刻后,他癫狂的大笑起来:“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

“都给爷们瞧瞧,老子就瞄着他胸口打的,一串短点射打给他直接打死了。你们这么多人有屁用,大家伙都瞧瞧,真打抗联还得让我老张来。

啥是神枪手,这tmd就是神枪手,带伤给他打死了。”

在一个多月之前,张奚若他们跟杨司令所率领的警卫旅交战一番,他被杨司令用手枪打中手臂。在一个多月后,这位曾经被杨司令夸赞的机枪手,将子弹打进他的胸膛中。

随后便是一阵癫狂,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真的倒下了,倒下了。

他们抬着杨司令的遗体下山,山下挤满人,在马路上源源不断有日伪军部队增援而来,进山参与围剿的日伪军讨伐队和带路村民全都下山。

他们看见了,看见那道高大的身躯。

在耳边回荡着隆隆炮声,日军调集就近全部兵力齐聚三道崴子,那不是在开炮庆祝,而是在向抗联开炮。日军的大规模调动集结引起抗联一部的注意,他们发了疯似的朝这里进攻。

坐车刚刚抵达的岸谷隆一郎下车,便听见耳边剧烈的炮击声。

“是敌人吗?”

一名日军军官跑来:“长官,是反日匪寇一路袭扰。”

“消灭他们。”

“哈依!”

在岸谷隆一郎的一声令下,百余人的日军骑兵部队开始朝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进行增援,听炮声那边战场距离三道崴子不过七八公里。

在距离三道崴子不过六公里的地方,一支衣衫褴褛仅仅只有十几人的抗联小分队正在依托有利地形向公路上增援的日伪军部队进行袭击,枪炮声响彻不停。

日军架设掷弹筒和迫击炮向他们进行轰击,这是一支标准的日军独立守备队步兵中队,是那支衣衫褴褛、个个骨瘦如柴。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只是发现日伪军兵力调动不对劲,大批日伪军往三道崴子而去,并且不顾一切。

于是乎,在没有任何命令的前提下,临时组建的党小组决定袭扰,尽最大努力拖住这支跟他们在山林中周旋十几天,忽然不顾一切撤离的日军中队。

不知道日军的目标,这支不知名的小分队做出大无畏的决定,为了其他同志能够撤离突围,不合时宜的向一支全副武装的日军步兵中队发起进攻。

忽然,公路上出现马蹄声,日军骑兵部队增援赶到。

见敌人增援抵达,这支不知名的小分队开始撤退,日军见增援抵达,开始向他们发起进攻。他们已经纠缠十几天,双方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不可能从容的释然。

抗联小分队极力抵抗,领头的干部命令几名战士带领伤员先撤,他和一个机枪组留在这里阻击敌人。

可那无济于事,数分钟后,在山林中响彻的枪声消失,在日伪军强大的兵力面前,这支不知名的抗联小分队伤亡惨重,只剩下寥寥数人摆脱掉敌人的追击。

这天,濛江县的山林并不平静,如这支被打散的抗联小分队,多则十几人,少则几人,他们都发现日伪军的动向。日伪军往三道崴子狂奔,他们也在往三道崴子聚集而去,沿途阻击增援的日伪军部队。

直到入夜之后,零星的枪声渐渐消失。

在第二天的下午,一支数十人的抗联部队冲破封锁线,来到三道崴子。

领头的干部一边拄着拐杖走路,一边咳嗽不停,稍微走快几步便咳出鲜血。他是曹亚范,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

在杨司令身陷重围之时,曹亚范一直率领部队拼死营救,在十余倍于己的敌人包围圈内左冲右突,距离杨司令所藏身的三道崴子不过十公里,但始终打不进去。

走到那棵染血的红松前,曹亚范跪在雪地中,抱着红松痛不欲生,嘴里不停咳出鲜血。接连的战斗和极端环境,在缺医少药之下,曹亚范已经患有极为严重的肺病,

“杨司令,我来晚了~~~”

······

桦甸县,四道沟的一处密营木屋内。

桌上放着第一路军各部的汇总情况,各部均被打散,第一方面军失去联系,第二方面军和警卫旅残部撤入苏方境内休整,第三方面军情况稍好,至少能够得到第二路军的协助。

魏拯民书记披着棉被坐在木床上,忽然捂住胸口一阵刺痛,他瘫倒在床上艰难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吃了两粒药之后缓了半天才感觉好受些。

坐了会儿,他披着棉衣出门,走出去只见山林的崖壁上,一棵早熟的东北杜鹃花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