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浓雾中自相残杀
下午四点三刻，平型关东北无名山谷。
在钱伯钧和楚明远的一阵倒腾下，从繁峙县和灵丘县的出来的两只鬼子中队的电台除了能接收突击伪装的电台，就再没其他消息来源。
在浓雾的遮掩下，不管是肉眼和电台天线都成了睁眼瞎。
特战队的书生的关西腔日语惟妙惟肖，伪装成车队的参谋凄厉的惨叫，彻底的唬住了两支队伍的指挥官。
经过一阵明示加暗示之后，两只增援队伍都被耍得团团转，以为车队成功退守到无名山谷，固守待援！
此时的山谷笼在铅灰色的浓雾里，太行山脉褶皱处的岩石棱角都被揉成了模糊的暗影。
老兵吉川握着三八式步枪的枪管，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枪托处三道歪斜的刻痕---那是他在罗店战役里用刺刀划下的。
此刻他正弓腰贴在湿漉漉的山壁上，后颈绒毛被雾水浸得根根直立，仿佛能听见身后新兵田中的牙齿在咔哒作响。
五百米外的山坳里，二十七岁的通信兵松本突然按住耳机。
发报机在帆布包深处持续震动，摩斯码的节奏透着诡异的急促。
“龟田中队遭遇合围，请求北侧友军火速驰援”，他低声念出电文时，正巧望见雾中隐约有暗黄色人影晃动，领口反射的铜纽扣在灰雾里闪了闪。
“是支那军的诱饵！”第五师团第七联队第二中队的小野少佐突然劈手夺过电文，刀鞘撞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这个参加过济南惨案的老兵左耳缺了半块，此刻伤疤正泛着充血的红光。
几乎同时，东南方山脊线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一个鬼子新兵被惊飞的夜枭吓得走了火，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巴勾儿”声在雾中撕开第一道裂口。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鬼子指挥官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下令开枪射击，生怕被对面的敌人抢了先手！
正巧，对面的小鬼子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任何询问，两边的射击声陡然激烈起来！
迷雾中的小鬼子一边射击，一边冲锋，显然对自己的刺刀拼杀技术很有信心，都想展示一下大日本勇士的勇武。
“敌军在九点钟方向，杀给给！”混成旅团的柴崎曹长嘶吼着抽出军刀，刀尖挑破的雾气后露出半张惊恐的脸。
那是刚入伍三个月的农家子山田，他怀里的步枪还在冒着青烟。
山田看见军刀寒光的瞬间，子弹已穿透他眉心，血浆在浓雾里炸开成扇形，像朵畸形的朝颜花。
两股黄潮在乳白色屏障中轰然相撞。
吉川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三个戴九八式钢盔的身影从十米外的乱石堆后闪出---本该属于友军的制式钢盔下，晃动的却是绑着绷带的陌生面孔。
他的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当第五发子弹穿透对方胸膛时，那具躯体正摆出标准的匍匐射击姿势。
“板载！！！”东北方突然爆发的万岁冲锋声惊醒了陷入缠斗的士兵。
随着两边士兵交会在一起，427团埋在这里的地雷阵也开始了发威。
小鬼子的厮杀声伴着此起彼伏的地雷轰鸣更加高亢！
浓雾之下，哪怕对面的人同样在用日语喊叫，但在肾上腺的刺激下，冷不丁的一听，小鬼子还以为是同伴在给自己鼓劲！
特别是缺德的钱伯钧在山谷里还埋了个唱片机加大功放，里面播出的赫然是晋绥军战士的枪炮声和怒吼声，甚至里面还有不少的惨叫声。
钱伯钧甚至亲自下场录了不少声音，说是要给小鬼子一个难忘的记忆。
这些声音和小鬼子的厮杀声、地雷爆炸声混在一起，加上回响，让整个山谷成了炼狱！
两边的小鬼子完全想不到，对面正和自己生死厮杀的是自己的友军。
松本抱着发烫的电台蜷缩在弹坑里，听着两种不同频率的冲锋号在头顶绞杀。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路过支那村庄时，那个用南京官话喊“救命”的男孩，此刻两军此起彼伏的“天闹黑卡”叫喊，在电流杂音中扭曲成相似的悲鸣。
小野少佐的军靴碾过一具尸体的手指，断裂的骨节在他脚下发出枯枝般的声响。
他挥刀劈开浓雾时，刀刃传来的阻滞感异常熟悉。
这是三天前刚给联队士兵保养过的三二式军刀独有的触感。
当看清刀下那张被血污覆盖的稚嫩面孔时，少佐的左耳伤疤突然爆开细密的血珠。
田中蜷在岩石缝隙里，手中的刺刀正抵住同乡木村的咽喉。
两人同时闻到了对方领口飘出的梅干菜味道---那是出征前共饮一壶清酒时，佐餐的家乡味道。
木村的眼泪混着血水流进嘴角，田中握刀的手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直到西南方掷弹筒的尖啸声帮他们做出了决断。
埋伏在山谷外的突击队炮排，开始按照预设的坐标进行急射！
几轮炮弹引爆了更多的地雷，一时间爆炸的轰鸣声彻底盖住了小鬼子的嘶吼！
当临近下山的第一缕阳光刺穿雾霭时，山谷已铺满黄呢军装的残片。
松本从尸体堆里爬出，发现电文纸上的血迹盖住了某个关键频率代码。
在他身后二十米处，吉川的步枪准星正无声锁定一个踉跄的身影，老兵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映着朝阳将山谷染成猩红的奇景。
只是没等他们有任何动作，沉闷的噗噗声突然响起！
残存的鬼子的士兵的胸口或者后背突然绽放起一朵朵血花。
视线逐渐清晰以后，四五百米开外的狙击手又开始了补枪，真的是不用费心瞄准，一枪就消灭一个敌人！
紧接着小鬼子耳畔突然响起八路军的冲锋号，100多427团突击队的战士前来收尾，给没死的小鬼子送行。
钱伯钧带着众人也只是站在外围射击，因为时间赶得太急，埋地雷的时候没做任何标记，现在谁也不清楚哪里还有没响的地雷！
反正就当鸣枪送送鬼子！
三天后，当小鬼子的侦察兵踩着满地泛白的弹壳踏进山谷时，最先吸引他的不是那些肿胀发黑的尸体，而是岩石缝隙里用双手生生扣出来得血字。
岩石缝隙的残壁上，“战术欺诈”几个大大得血字，正与被白霜覆盖的“天照大神”字样，在晋北的冬风里显得异样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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