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中央军阵地上的窒息黎明
指挥部的应对,就是没有应对,甚至都懒得训斥钱伯钧谎报战功。本文免费搜索:找小说网
因为这段时间,不光小鬼子不好过,守军这边同样度日如年!
前线指挥部的电报机在寒风中发出单调的嗡鸣,钱伯钧的邀功电报被随手丢进炭火盆。
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作战参谋们青黑的眼圈。
自16号南怀化反击战失利以来,这座黄土窑洞里的煤油灯已经七天七夜不曾熄灭。
“板垣师团的毒气罐比咱们的棉衣来得勤快。”卫长官用红蓝铅笔敲击着沙盘边缘,忻口主阵地的黏土模型上插满焦黑的旗子。
副官端着药碗欲言又止,将军的咳喘声里混着痰血的咕噜声。
卫长官没有让副官为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刘副官,辛苦你跑一趟电报班,电告各部守军,自20日起,日军先后对我各阵地施放大量催泪性毒气,让大家做好防范。至于防毒面具…容我再和阎长官商量一下,尽力给大家再筹措一批!”
“是,卑职这就去一趟。只不过,司令您也不要太过操劳,事情可能没我们预料的那么严重。刚刚我还从张参谋那听到,虽然弟兄们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但也很快有了应对办法。至少不像一开始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且放宽心,后面的战斗还要靠您运筹帷幄!”说罢,接过空碗,转身离去。
中央军阵地上的情况,确实如张参谋所说的那样,情况要好了不少。
他们虽然没有钱伯钧这样的狗大户给自己的部下敞开了供应防毒面具,但是还是想到了一些土办法。
刺骨的晨雾中,大白水阵地上,第10师59团二营工兵排的李满仓正在发呆,手指在一截竹筒接缝处摸索到一丝凉意。
这截青竹管是从炊事班老王头手里硬抢来的,当时老王还骂骂咧咧说要用它蒸窝头。
此刻竹节上渗出的蜂蜡正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极了老家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响动。
“满仓!刚来几天,就他娘的学会了偷懒。去检查下三号位活性炭墙!”工兵排长隗子昂的吼声穿透防毒面具。
这个山西汉子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三天前被弹片咬的伤口,此刻随着他抡动铁锤的动作,又洇开一片暗红。
新兵跌跌撞撞扑向炭粉堆,腰间的怀表链子突然绷断。
铜质表盖弹开的瞬间,他看见玻璃表面蒙着层诡异的绿雾。
这是同乡王二喜昨夜悄悄塞给他的,观测班那小子总说这表能带来好运。
他俩昨夜偷偷的在医疗站呆了半宿,因为那里有位很好看的陈护士。
而此时,三百米外医疗站,两人口中很好看的陈秀英,此刻也遇到了麻烦,护士服下摆正窜起火苗。
她抓起酒精瓶往地上一摔,爆燃的蓝焰将迫近的芥子气云团逼退半尺。
“周大夫!三床瞳孔扩散了!”话音未落,新来的担架员扑倒在帐篷口,钢盔里盛着的磺胺药片撒了满地。
医疗站地下掩体,周怀安的手术刀突然停在半空,瞳孔剧烈收缩,透过起雾的护目镜,他看见自己的手套正在迅速变色。
不是错觉,神经性毒剂正顺着方才被弹片划破的缺口渗入血液。
“陈护士...接替...”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开始痉挛。
陈秀英扑过去时,撞翻了装着伤员脏器的搪瓷盘,半截肠管滑进炭火堆,腾起的恶臭中竟带着诡异的茉莉花香。
扶着抽搐的周医生,陈护士声嘶力竭的哭喊,“小鬼子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早晚有一天自作自受!”
而此时,日军阵地上,浅野大辅的防化手套正渗出淡黄色液体。
这个京都大学化学系的高材生突然想起毕业论文答辩那天,实验室通风系统故障时,教授们仓皇逃窜的模样。
他死死按住震颤的输气阀,看着压力表指针越过红色警戒线。
板垣师团长亲批的作战计划里,可没提到中国守军会用硫磺制造热障。
“八嘎!转向阀卡死了!”工兵曹长山田的脸在防毒面罩里涨成猪肝色,抡起扳手砸向钢瓶,飞溅的冰碴在晨光中划出七道彩虹。
一旁的浅野突然注意到,其中一道虹光末端,恰好是对面守军阵地上的观测塔。
观测塔里,王二喜此刻正用刺刀在木桩上刻下第19组数据。
溃烂的右手小指已经隐约露出白骨,他却精准捕捉到风速仪细微的颤动。
东南风突然转为西北的瞬间,他扯开嗓子吼道:“点火!现在!”
声带撕裂的血沫喷在防毒面具滤罐上,凝结成冰。
蜿蜒十里的硫磺坑同时爆燃,热浪掀飞了李满仓的军帽,也把用来引导毒气流向的竹管烤的开裂。
他看见隗排长像头受伤的豹子扑向开裂的竹管,用身体堵住毒气泄漏的缺口。
活性炭粉混着鲜血糊住裂缝时,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嘶鸣。
“排长!”李满仓刚要冲过去,却被斜刺里窜出的身影撞倒。
运输连的老油条赵铁
头满脸炭灰,怀里还抱着半筐山西老陈醋:“瓜娃子!快用这个浸棉帘!”
酸液泼洒的瞬间,两人裸露的皮肤立刻鼓起水泡,却也中和了扑面而来的氯气。
观测塔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
王二喜用最后力气拉响的手榴弹,将日军两个毒气罐炸成扭曲的铁花。
飞溅的钢片削断了他绑在腰间的密语本,写满炮兵坐标的纸页如白蝶般飘向中国守军阵地。
浅野大辅的望远镜在此刻蒙上血雾。
他惊恐地发现,原本应该垂直扩散的毒云竟被热浪反推回来。
92式重机枪阵地上,三十多个来不及戴面罩的士兵正抓挠着喉咙,指甲在脖颈上犁出森森血沟。
“转向!快转向!”他歇斯底里地踹向操作兵,军靴却陷进了突然软化的冻土。
浅野这才想起气象报告里提到的“异常地温回升“,但为时已晚。
混着二甲苯溶剂的芥子气已顺着战壕回流,将整个工兵中队裹进死亡之云。
与此同时,八路军侦察员徐铁柱正趴在黄栌树杈上。
这个神枪手眯起左眼,看着瞄准镜里日军防化兵撕扯防护服的癫狂模样。
他扣下扳机的瞬间,特意偏了半寸。
子弹擦着浅野大辅的钢盔飞过,在九七式抛射器阀门上撞出火花。
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忻口战场。
李满仓挣扎着爬向隗排长,发现对方胸前的血窟窿正在咕嘟冒泡。
他想解下怀表塞进排长手心,哪怕给排长带来一丝运气也好,却发现表盘玻璃早已被蚀穿,分针永远停在了芥子气最致命的浓度峰值时刻。
“龟儿子...带上这个...”隗子昂突然扯断脖子上红绳,染血的观音玉坠拍进新兵掌心,“告诉我婆姨...后山崖柏树下...”
话未说完,工兵排长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防毒面具里喷出的黑血染透了半面残墙。
阵地临时指挥所里,左臂负伤的二营长伍炎风的铅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当他把“建议总攻提前”的申请塞进竹筒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条件反射的抽出手枪,却看见满脸炭灰的陈秀英正搀着李满仓。
小战士怀里,还死死抱着半截发黑的竹制换气管。
黎明前的黑暗中,燃烧的日军钢瓶将河面映成血红色。
浅野大辅的尸首漂浮在水面上,防化服里鼓胀的腐败气体使他的尸体始终面朝下。
正如他毕业论文里描述的硫化氢中毒特征。
而八十里外的卫长官指挥部,年轻参谋正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下致命弧线,笔尖落处,正是王二喜用生命换来的那组风速参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