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江轻尘！”我抓着他的衣领嘶吼，“我才十九岁啊！我连哭都不敢哭，因为我知道你一倒下，我就真的……”
“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你把我推开，你让我去哪？这世上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我撕心裂肺的喊，“你明白吗？”
“我找了你十世……十世啊！我连转世都没有放弃你，你凭什么放弃？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反正……”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要么属于我……”
“要么……杀了我！”
我死死攥紧他的衣襟，惨笑着说：“你如果觉得死亡能解脱的话，那我陪你……但是你要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一定骂你一千遍，一万遍……骂你言而无信，骂你丢下我！”
我笑的决然：“下辈子……我再也不会找你。再也不会……爱你了。”
一滴温凉的泪砸在我脸上。
江轻尘看着我，那双被黑暗吞噬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我现在带你走。”他声音却比方才清晰了些。
我怔了怔，颤抖的抬起睫眉：“……去哪？”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颊，蚕纹在他的动作下微微褪去几分。
“带你……回家。”
我破涕为笑，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他的。
就在这一瞬间，亡魂哭嚎渐渐远去，整个识海开始崩塌！
那些逼近的江氏亡魂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触及我们交握的手时，如烟尘般溃散。
血色的天空碎裂，脚下的地面寸寸塌陷，唯有他的手紧紧攥着我，没有丝毫松动。
“抓紧。”他说。
我用力点头，眼前的世界彻底化作虚无。
……
……我猛地睁开眼时，冷汗浸透后背。
——我回来了。
圣地花瓣弥漫，江苒和楼妄等人伤痕累累还在和祖桃厮杀。
阴宁看到我醒过来，惊喜不已。
“梵音姐姐！你没事吧？”
我来不及回答，急忙转头看向身侧的江轻尘。
他依旧闭着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江轻尘？”我颤抖着伸手抚上他的脸，蚕纹依旧爬满他的脖颈，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明明……明明已经……”
我慌乱地摸向腰间的龙凤玉，想要以命为桥再次闯入他的识海，可指尖刚触及玉佩……
“咔嚓。”
玉身裂开一道细纹，紧接着，在我怔然的注视下，碎成了两半，跌落在地。
我彻底僵住。
龙凤玉碎了。
这意味着，他的识海彻底封闭，我也无进入了。
一瞬间，我突然绝望的领悟了。
江轻尘根本没有挣脱不死蚕。
他只是用最后的清醒，编织了一场幻境，骗我离开。
他把我推出识海，然后自己独自留在了那片永夜般的记忆牢笼里。
“……为什么？”我嘴唇颤抖的喃喃道，“你说好要带我回家的……”
“骗子……”我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大骗子……”
他明明答应带我回家。
他明明……握紧了我的手。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将我推出那片黑暗，自己独自留在尸衣蚕的牢笼里，面对记忆深处最痛苦的杀戮与罪孽。
因为他怕自己失控伤到我。
因为他宁愿自己永世沉沦，也不愿我陪他一起堕入地狱。
我俯身抱住他，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哭得浑身发抖。
“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我要的是同生共死……不是独活……”
然而……
此时，白斩天癫狂的笑声撕裂长空，圣地都在剧烈震颤，无数猩红根须如巨蟒破土而出！
祖桃树干扭曲变形，露出他狰狞的面容：“他的魂魄已困于蚕茧，这副圣躯……本座要定了！"
"轰隆！"
无数粗壮的桃根破土而出，如巨蟒般朝我们绞杀而来！
狂风骤起，漫天血桃纷飞如雨。
“拦住他！”江苒骨埙声急促，音波化作利刃斩向根须。
我咬牙挥鞭迎战，可每一声裂魂鞭的炸响，都压不住心脏撕裂般的痛。
“砰！”
不远处阴宁被一根桃枝抽中，身躯被抽飞出去。
楼妄脸色骤变，踉跄着扑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怕吗？”他染血的手抚上她的脸。
阴宁嘴角溢血，却轻轻笑了：“怕啊……但跟你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楼妄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如果我们走不出去……”
“那你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等我，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还在一起。”
阴宁苍白的脸泛起红晕，气若游丝：“楼妄哥哥……你这样抱着我……好暖和……”
楼妄轻轻将她放在安全处，独自撑起重伤的身体，可是刚撑起来，却又倒在了地上。
白斩天笑声响彻圣地：“千年布局，等的就是今日。”突然，数根桃粗大的桃须如毒蛇一样扑向江轻尘，似乎想要把他拽入圣树。
“江轻尘！”我撕心裂肺地喊道，却被根须缠住无法脱身。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影闪过，江芮却挡在奋不顾身挡在江轻尘面前。
她拼尽全力斩断几根扑过去的桃须，但其中一根如闪电一般刺入她的心口。
噗——
布被划破的声音瞬间入耳，桃枝贯穿江芮的心口，让她浑身骤颤了一下，鲜血瞬间染红她的白衣。
“江芮？！”江苒的骨埙摔落在地。
我顿时也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凝固，江芮低头看到贯穿心口的桃枝，鲜血还在不停的渗出时，似乎才意识到什么。
她怔了一下，却忽然笑了，颤抖着侧头，染血的手抚上江轻尘的脸：“轻尘哥哥……”
“你看……”她嘴角开始溢血，“我这次……做对了吗？”
江芮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我没有想到会变成那样……”
“我不知道会让你背负这么深的罪孽……”
“我不知道会害死族人……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身体开始下滑，却仍死死抓着那根贯穿自己的桃枝，
“至始至终……”
“我都只是……”
“想跟你在一起啊……”
桃枝抽离的瞬间，她如折翼的白蝶般坠落。
心口的血漫延开来，在地上绽成一朵凄艳的桃花。
最后一眼，她仍望着江轻尘的方向，唇角带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