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昆仑
曾经的青山绿水渐渐被一种灰败的色调所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与绝望。
“此地的天地灵气，为何如此驳杂污秽？”
司马懿眉头紧锁，他运转玄功，试图吸收炼化，却发现吸入体内的灵气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令人作呕的怨念与死气，若非他修为深厚，险些便要被其侵染。
叶清歌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轻声道：“我感觉到……无数的悲伤与绝望，像是烙印在了这片天空，这片大地之上。这里的生灵，恐怕过得极为艰难。”
芷若寒周身的寒气比往日更冷冽了几分，她默然不语，只是眼中的警惕之色愈发浓郁。
我心中了然，轻叹一声：“‘五浊恶世’就是如此。”
“何谓五浊恶世？”银慕瑶眼中露出疑惑。
我解释道：“佛家有云，此界众生，因烦恼丛生，恶业不止，感召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此为五浊。简单来说，我们这个世界，因为某种尚不知晓的原因，已经陷入了末法之兆，天地秩序混乱，邪祟滋生，生灵涂炭。”
叶清歌秀眉微蹙：“如今这世道……神佛早已不显，所谓的圣地，怕也多半沦为邪祟的巢穴了吧？”
“不错。”我点了点头，“正因如此，若神道封印尚存，其要么被极端强大的邪恶所占据，要么便是以一种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在维系。但无论如何，昆仑当为首选。”
“昆仑？”芷若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传说中万山之祖，仙神之乡的昆仑？”
“正是。”我语气肯定，“昆仑山脉，自古便有无数神话传说，曾是神迹显化最频繁之地。即便如今五浊恶世，邪神横行，若神道尚有一丝残存，昆仑也必然是其最后的核心所在。”
“只是……”银慕瑶有些迟疑，“昆仑山脉浩瀚无垠，我们又该从何处着手？”
我深吸一口气：“神道之力，必有其独特的波动。我会全力感应。”
计议已定，我们不再停留。
我辨明了大致的昆仑方向，催动体内人道、妖道与饿鬼道之力，护住周身，带着众人化为数道流光，向着西方天际疾驰而去。
越是向西，天地的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
五浊恶世，并非虚言。
劫浊深重，大地之上，随处可见巨大的裂痕，深不见底。
见浊横流，我们途经的村落城镇，早已不复人烟。偶有残存的建筑，也大多坍塌破败。
烦恼浊炽盛，即便相隔遥远，我们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绝望、疯狂与贪婪。
生灵的善念被无限压制，恶念却被无限放大。为了生存，为了些微的力量，父子相残，夫妻反目，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众生浊弥漫，偶尔遇到的活人，也大多形容枯槁，目光浑浊，仿佛行尸走肉。
他们的身体因为邪气的侵蚀而变得畸形，神魂也早已被污染，充满了暴戾与麻木。有些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半人半鬼的怪物。
命浊难逃，生灵的寿元被大幅削减，处处可见新添的孤坟，甚至许多尸骨都无人掩埋，被野狗般的怪物啃噬。
死亡，在这片土地上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这便是如今的人间吗？”
叶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眼中充满了不忍与悲悯。她见惯了生死，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大范围的绝望与沉沦。
司马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
芷若寒和银慕瑶也神色黯然，显然被这末世般的景象所震撼。
我心中同样沉重如山。眉心的人字印记微微发烫，感受着这片土地上无数生灵的苦难与哀嚎。
这与我在人道轮回中所见的悲欢离合不同，那时的苦难，尚有希望作为底色。
而眼前的世界，希望已被彻底抽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神道不存，人道沦丧，妖魔为王，饿鬼遍地……”
我低声自语，“这方天地，病得太重了。”
我们行至一片曾经应该是沃野的平原，如今却已是一片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焦臭味。远远望去，地平线上升起几道扭曲的黑烟。
“前方有情况。”我提醒道，神念早已探查过去。
那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镇，但此刻，它正被一群形貌狰狞的怪物围攻。
这些怪物，有的形如巨型蜘蛛，口器中滴落着绿色的毒液；有的则如同剥了皮的恶犬，双眼血红，利爪森森。
更有一些漂浮在半空的幽魂状生物，发出刺耳的尖啸，不断冲击着村镇中摇摇欲坠的防御法阵。
村镇内，尚有数百名幸存者，他们大多是老弱妇孺，只有少数青壮年手持法器，在苦苦支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是血牙魔蛛和腐皮恶鬼。”
司马懿认出了那些怪物的来历，“都是些喽啰，但数量太多了。”
“救人。”我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已如利箭般射向战场。“人厌领域，开！”
无形的意志领域瞬间扩散，那些正疯狂攻击法阵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凶戾的眼神中，首次出现了一丝困惑与……厌恶。
它们天性所追求的杀戮与毁灭，在这一刻变得索然无味。
“万家灯火！”
随着我一声低喝，人之城虚影初现，万千灯火之力汇聚，化为无数光束射向那些怪物。
实力稍弱的腐皮恶鬼和噬魂游荡者，在光束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阳，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黑烟消散。
“孽畜，敢尔！”
一声怒吼从怪物后方传来。
只见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血牙魔蛛，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甲壳，八只复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凶光，它背上，竟还坐着一个身披道袍，面容枯槁的人形生物。
“妖道——万灵俯首！”
我眉心妖道印记闪耀，一股原始而狂野的威压席卷而出。
那些血牙魔蛛本就是妖物变异，此刻感受到这股源自妖之本源的威压，竟纷纷躁动不安，一些弱小的甚至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魔蛛道人脸色一变，随即发出一道尖锐的音波，试图稳住自己的魔蛛大军。
“司马懿，清歌，你们去支援村镇，稳固法阵！芷若寒，银慕瑶，随我斩杀这妖道！”我迅速下令。
众人应声而动。司马懿手指掐诀，一道道阵旗飞出，加固着村镇本已残破的防御。
叶清歌玉手轻扬，点点绿光洒下，为受伤的村民疗伤。
芷若寒身上寒气弥漫，冰魄剑出鞘，剑光如霜，直取妖道。
“找死！”魔蛛妖道怒喝一声，数道漆黑的怨力凝成骨矛，射向我们。
同时，它座下的巨型血牙魔蛛猛地喷出一张巨大的蛛网，腥臭无比，当头罩下。
“神厌术——斥邪！”
我眉心天罚之眼般的印记微光一闪，一股无形的斥力作用在那些骨矛和蛛网之上，使其轨迹微微偏离，威力也大打折扣。
“就是现在！”芷若寒抓住机会，冰魄剑化作一道惊鸿，突破重重阻碍，刺向妖道的咽喉。
妖道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攻击会如此轻易被化解，仓促间举起拂尘抵挡。
“当！”
拂尘与冰魄剑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妖道被震得气血翻涌，座下魔蛛更是发出一声痛嘶，显然也受到了冲击。
“红尘万丈，皆为吾城！”
我一步踏出，人之城虚影骤然凝实，将妖道和巨型魔蛛尽数笼罩在内。城中万千虚影怒目而视，一股磅礴的众生愿力化为无形枷锁，束缚着它们。
“这是什么领域？”妖道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这座奇异的城池中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连与他所信奉邪神的联系都变得若有若无。
“审判尔等荼毒生灵之罪！”
我声音冰冷，一指点出。
“人道审判！”
万家灯火之力与众生愿力汇聚，化为一道审判之光，轰向妖道。
“不！”
妖道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试图催动体内所有邪力抵抗，但在纯粹的人道审判面前，他的力量如同腐朽的木柴，不堪一击。
光芒散尽，魔蛛妖道连同他座下的巨型血牙魔蛛，都在审判之光中化为了飞灰。
头领一死，剩余的怪物顿时陷入混乱，被我和众人以及缓过劲来的村民们一番冲杀，很快便被剿灭干净。
一场危机暂时解除。村镇的幸存者们纷纷跪倒在地，向我们表达着劫后余生的感激。
为首的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
“多谢上仙出手相救！老朽……老朽代表全村上下，叩谢上仙再生之恩！”
我扶起老者，道：“老丈不必多礼。只是如今世道险恶，你们这般固守于此，终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