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 瘟癀大帝

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如同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浓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绝望气息。

大地干裂，沟壑纵横，目之所及，皆是断壁残垣，枯骨遍地。

这里，便是五浊恶世的真实写照。众生苦不堪言。

而在这无尽的苦难之上，高高在上的，便是那些以众生苦难为食，以扭曲信仰为源的邪神、邪仙。

在吞噬天魁星之前，面对如此众多的邪神，我纵然有神厌术，也需小心应对，逐个击破。

但现在，它们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等待被清扫的垃圾。

我们行进了半日，前方出现了一座残破的村落。

说是村落，其实更像是一片巨大的坟场。

歪歪斜斜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死者空洞的眼窝。

村口立着一尊用黑色泥土和骸骨堆砌而成的怪异神像，神像高达三丈，三头六臂，面目狰狞，每个头颅的表情都扭曲而邪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神像之下，跪伏着数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

他们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晦涩而邪异的祷文。

在他们前方，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祭坛，祭坛上，赫然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四肢被粗糙的草绳捆绑，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小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的哀鸣。

她的眼神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与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慈祥的阿公阿婆，和蔼的叔叔婶婶，此刻会用那样冷漠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眼神看着她，将她献给那尊恐怖的泥偶。

“是‘瘟癀大帝’的信众。”

司马懿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他认出了那尊邪神像的来历：“这瘟癀大帝，最喜活人献祭，尤爱稚童纯净魂魄。传闻他能散播瘟疫，亦能‘赐福’信徒百病不侵。这一带……恐怕早已被其邪法笼罩多年。”

叶清歌和芷若寒眼中闪过不忍与怒意，罗刹更是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

我脚步未停，径直朝着那座邪神像走去。

我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些信徒的注意。

他们麻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凶狠，几个身形较为壮硕的男子站起身，手持锈迹斑斑的柴刀、锄头，挡在了神像之前。

“什么人？竟敢擅闯瘟癀大帝圣坛！”一个领头模样的老者厉声喝道，他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眼中闪烁着非人的狂热。

我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了祭坛上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身上。

她的绝望，她的恐惧，如同实质般刺痛着我的感知。这种由邪神信仰催生出的极致“污秽”，让我体内的神厌术之力本能地躁动起来。

“亵渎大帝者，死！”

见我不答，老者怒吼一声，高举手中一根由人骨制成的拐杖，杖首镶嵌着一颗灰白色的眼球，散发出淡淡的邪光。

“瘟癀降咒！让他尝尝万蚁噬心之苦！”

随着他的呼喊，那些手持武器的村民也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朝着我冲了过来。他们的动作笨拙，力量也远不及我，但在邪神信仰的加持下，却悍不畏死，带着一种扭曲的疯狂。

我依旧一步未停。

在他们即将近身的刹那。

“聒噪。”

我淡淡开口。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如同水波般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噗！噗！噗！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村民，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瞬间消融、气化，连一丝血肉残渣都未曾留下，彻底归于虚无。

紧接着是那个施咒的老者，他脸上的狂热与狰狞瞬间凝固，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

他手中的人骨拐杖“咔嚓”一声断裂，那颗灰白色的眼球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炸成一蓬黑灰。

老者的身体，也步了其他村民的后尘，在神厌术的力量面前，被彻底抹除。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

祭坛周围，瞬间空了一大片。

剩下那些跪伏的村民，他们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麻木的表情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想要逃离这个如同魔神降临的恐怖存在。

我没有理会这些已经被邪神信仰侵蚀了心智的可怜虫。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尊三头六臂的瘟癀大帝邪像之上。

“藏头露尾。”

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同时，我缓缓抬起了右手，朝着那尊邪像，虚虚一握。

“神厌术——溯源剥离。”

嗡！

这尊由泥土与骸骨堆砌的邪像猛地一震，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紧接着，从邪像内部，传出了一声充满了惊怒与痛苦的咆哮。那声音不似人类，充满了暴虐与混乱的意志。

一道道浓郁的、墨绿色的瘟疫之气从邪像裂缝中疯狂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试图侵蚀周围的一切。

这些瘟疫之气，蕴含着恐怖的法则之力，寻常仙人沾染一丝，便会道基腐朽，化为脓水。

然而，这些瘟疫之气在接触到我周身那片无形的力场时，却如同冰雪遇骄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彻底中和、消解。

“躲在泥胎后面，也配称神？”

我五指猛然收紧。

咔嚓！咔嚓咔嚓！

这尊高达三丈的邪像，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无数道代表神厌术的无形丝线，从我的掌心蔓延而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刺入了邪像的核心，并顺着那冥冥之中的联系，追溯到了瘟癀大帝的本体！

“啊啊啊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叫，从虚空之中传来，震得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紧接着，在我身边人惊骇的目光中，坚固的邪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爆的沙雕，轰然解体！

无数泥块、碎骨四散飞溅，但在落地之前，便被那无形的否定之力彻底湮灭。

邪像崩塌之处，一团浓郁的、不断扭曲蠕动的墨绿色光影，被我的神厌术之力强行从其神国拖拽而出，显现在我们面前。

这团光影，便是瘟癀大帝的一缕神力分身。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不断变幻，时而化作狰狞的恶鬼，时而化作腐烂的巨虫，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邪恶与污秽气息。

“蝼蚁！你竟敢……竟敢直接攻击本座！”

瘟癀大帝的神力分身发出愤怒的咆哮，它试图挣脱神厌术的束缚，但那些无形的丝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它，不断消磨着它的力量。

“不过是藏污纳垢之所罢了。”

我语气毫无波澜，眼神中甚至连一丝厌恶都没有，只有一片空寂。仿佛在看一件……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神厌术——吞噬。”

我心念微动。

那些缠绕在瘟癀大帝神力分身上的丝线，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不！你不能……啊！我的神力……我的法则……这……这是什么力量？！”

瘟癀大帝惊恐地尖叫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自己这缕分身的瘟疫法则、死亡法则、以及从无数信徒身上榨取的信仰之力，正在被那诡异的丝线疯狂地抽取、吞噬、然后……转化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虚无”！

他引以为傲的瘟疫之力，在这“虚无”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脆弱。

他试图反抗，试图引爆这缕分身，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神厌术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短短数息时间。

这团墨绿色的神力分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最终，在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哀鸣之后，彻底消散，被我的神厌术吞噬得一干二净。

随着瘟癀大帝神像被毁，神力分身被我吞噬，笼罩在村落上空的阴霾似乎都淡了些许。

那些幸存的村民，脸上的黑色诡异纹路开始缓缓消退，眼神中的疯狂与麻木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痛苦。

他们……开始恢复一丝神智了。

祭坛上，那个被捆绑的小女孩，在邪像崩塌的瞬间，堵住她嘴的破布便松落了。

她没有哭喊，只是用那双清澈却充满了恐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我缓步走到祭坛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

我的手指微动，捆绑在她身上的草绳无声断裂。

小女孩依旧不敢动，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对我而言，救下她，只是清扫“污秽”过程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带结果。

我不会安慰，也不需要她的感激。

我转过身，看向我“同伴”。

他们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如果说，之前我对付天魁星时展现出的力量，让他们感到了震撼与恐惧。

那么此刻，我举手投足间抹杀一尊邪神分身，吞噬其神力，那种视神祇如草芥的姿态，那种对生命的绝对漠视。

以及我身上那愈发浓郁、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虚无”气息，则让他们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陌生。

眼前的“张九幽”，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了。

“九……九幽……”

叶清歌声音艰涩，她看着那些开始从邪神控制下苏醒，脸上露出痛苦与悔恨之色的村民，又看了看那个茫然无助的小女孩，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些村民……还有这个孩子……”

“与我无关。”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

我的任务，是清除污秽。

至于污秽清除之后，这片土地，这些人，会变成什么样，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