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0章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他们看着我，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敬畏或恐惧，而是掺杂了一种……面对非同类生物的隔阂与疏离。
刚才那一击，彻底超越了他们能理解的力量范畴，那不是术法，不是神通，甚至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禁忌力量，而是……一种……抹杀“定义”本身的权柄。如同造物主不耐烦地擦去了画布上的一笔，不留痕迹，不容置疑。
“它……就这么……没了？”
罗刹喃喃自语，她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残留，也感觉不到任何怨念，就好像……化身魔之母这个存在，从时间线上被硬生生抠掉了一样。
这种彻底的消失，比灰飞烟灭更令人胆寒。她握紧了手中的重剑，那沉重的实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确认自身存在的凭依。
“这就是‘归墟’……”司马懿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手中的龟甲罗盘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指针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垂落，彻底失去了指向，“否定一切，直至虚无……九幽，你……”
他想说什么，却最终咽了下去。
他想问，这样的力量，代价是什么？
他想问，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张九幽吗？
但理智告诉他，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甚至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现在的我，或许已经不能再用“人”的标准来衡量了。
他只是默默地收起罗盘，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这忧虑并非仅仅针对眼前的危机，更是针对这不可控力量的未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撼，只是默默感受着体内消化化身魔之母后带来的变化。
那“拟态”与“同化”的特性，并未直接增强我的破坏力，却让我的神厌术之力，多了一种……微妙的“渗透”与“模拟”能力。
“此地不宜久留，化身魔之母是五毒之一，它的死亡，必然会惊动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司马懿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恢复了些许冷静，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死寂的废墟，仿佛能看到无形的涟漪正在扩散：“五毒同气连枝，虽彼此相争，亦互为犄角。一毒陨落，必会引来其他毒物的窥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们离开了这栋被彻底摧毁的办公楼，继续在死寂的城市废墟中穿行。
银慕瑶默默地跟在我身边，她想要抓住我的手臂，寻求一丝慰藉或确认，却又有些犹豫，最终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能感受到我身上那越来越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虚无”气息，那气息让她感到安全。
她记忆中的那个张九幽，似乎正在一点点被这冰冷的虚无所吞噬，留下一个强大却空洞的躯壳。她轻轻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的背影。
前方的路，更加破败，也更加……扭曲。
建筑物的残骸不再是简单的坍塌，而是呈现出一种……反物理的、如同被疯狂艺术家肆意揉捏过的形态。
断裂的钢筋如同扭曲的血管般刺向昏暗的天空，融化的玻璃幕墙凝固成诡异的琥珀状，里面似乎……封存着某些惊恐的、模糊的人影。
地面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不再是单纯的腐臭或血腥，而是……像是无数种本不应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铁锈、臭氧、烧焦的糖、腐烂的花香、还有……一种……类似于老旧照片和尘封记忆的……霉味。现在，这些味道里，又掺杂进了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泥土腥气和……尸体腐败特有的甜腻味。
“这……这是什么地方？”叶清歌脸色苍白，她感觉自己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此地的污秽之气，格外沉重和粘稠。
“空气里的……死气……好重……”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感觉……很不好。”芷若寒脸色有些难看。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
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片……被“死亡”彻底占领的区域。
原本的街道、建筑、广场……所有的人造物，都被一种……灰白色的、仿佛骨质增生般的物质所覆盖。
这些物质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着，不断增厚、蔓延，将一切都包裹进去，形成各种怪诞离奇的形状——有的像巨大的坟冢，有的像扭曲的骨手，有的则像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内脏。
地面不再是水泥或砖石，而是一层厚厚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淤泥中，不时鼓起一个个气泡，破裂后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尸腐气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淤泥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淤泥，而是……由无数腐烂、挤压、融合在一起的……尸体和碎肉组成的……地毯！
手臂、断腿、扭曲的头颅、破碎的内脏……如同噩梦中的拼图，被胡乱地塞进了这片区域，形成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尸骸沼泽！
而那些灰白色的骨质增生，似乎就是从这些尸骸中生长出来的！它们如同某种寄生真菌，以尸体为养分，疯狂地扩张！
空气中，那低沉的拖拽声和咀嚼声，更加清晰了。
是从……那些正在缓慢移动的、由尸骸组成的“地面”上传来的！
“呕……”叶清歌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饶是她经历过不少生死，也从未见过如此……密集、如此亵渎生命、如此令人作呕的景象！
罗刹和芷若寒也是面色凝重，强忍着不适。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司马懿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博览群书，却也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读到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如此规模的尸骸……如此彻底的污染……这……这简直是……人间炼狱！”
银慕瑶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复杂。作为曾经的不死者，她对死亡的气息格外敏感。
这里的死亡，并非安息，而是……一种……被亵渎、被奴役、被扭曲的……永恒躁动！我的眼神，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尸骸沼泽，最终，定格在了远方。
在那片区域的中心，尸骸堆积得最高，骨质增生最为密集，形成了一座……如同巨大肉瘤般的……山丘。
山丘的顶端，隐约矗立着一个……极其庞大、模糊不清的……黑影。
我体内的神厌术，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
不是兴奋，不是渴望，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厌恶！
厌恶这种对“存在”的亵渎！厌恶这种扭曲的“不死”！
厌恶这种……以腐朽和瘟疫堆砌而成的“秩序”！
化身魔之母代表的是“身份”的欺诈与同化。 墨规死城代表的是“规则”的僵化与禁锢。 穷奇代表的是“真实”的扭曲与恶意的煽动。
而眼前这一切……所代表的……是更加纯粹、更加原始的……“腐朽”与“终结”！是生命的反面，是万物的坟墓！
“五毒……”我冰冷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尸骸沼泽上响起，显得格外清晰，“继化身魔之后……又来了一个。”
“你的意思是……”司马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这……这一切……是……是五毒之一……‘将臣’的手笔？！”
将臣！
传说中僵尸的始祖，不老不死，以驱使尸骸、散布瘟疫为乐的……尸中之帝！
传闻将臣并非诞生于怨念或邪气，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死亡”概念的具现化！它本身，就是行走的瘟疫，移动的坟墓！
似乎是为了印证司马懿的话，远方那座尸骸山丘顶端的巨大黑影，突然……动了！
它缓缓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充满了无尽死寂与暴虐的……咆哮！
这咆哮声中，不含任何智慧或情感，只有……纯粹的、要将一切生机都拖入腐朽深渊的……绝对意志！
随着这声咆哮，整片尸骸沼泽……沸腾了！
“哗啦啦！”
如同沉睡了千年的亡者军团被唤醒，脚下那由无数尸骸组成的“地面”，猛地剧烈翻涌起来！
一只只腐烂、残缺、形态各异的手臂，如同破土而出的黑色笋芽，猛地从淤泥中伸出！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紧接着，一颗颗或枯槁、或肿胀、或只剩下骷髅的头颅，也挣扎着抬了起来！
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了惨绿色的鬼火！它们僵硬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行尸！是行尸！”
罗刹怒吼一声，她将重剑狠狠插入地面，剑身煞气爆发，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将最先扑上来的几具行尸震退！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放眼望去，整个视野所及之处，所有的尸骸都在……活过来！
它们挣扎着从淤泥中爬起，互相撕扯、践踏，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我们这些……闯入这片死亡国度的……生者！
“吼！”
最近的一群行尸已经扑了上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动作僵硬而迟缓，但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形态极其诡异！
有的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只是皮肤青黑，血管暴突，眼神空洞。
有的则已经高度腐烂，身体残缺不全，拖着肠子内脏在地上爬行。
有的如同骷髅，骨骼摩擦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更恐怖的是，还有一些……明显是经过“改造”的！
我看到一具行尸，它的手臂被换成了巨大的、生锈的铁钳！
另一具行尸，胸腔被掏空，里面塞满了蠕动的蛆虫，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还有一具行尸，竟然是由好几具尸体的不同部位拼接而成，如同一个拙劣而恐怖的玩偶！
甚至还有一些……体型异常庞大的行尸，如同小山般，由无数尸体和骨骼强行融合而成，每走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这简直就是一场……亡灵的狂欢！一场……对生命的极致亵渎！
“杀出去！”罗刹一马当先，重剑挥舞，煞气纵横，将挡在前方的行尸斩得支离破碎！腐肉横飞，黑血四溅！
但被斩断的行尸，并未立刻“死去”！它们的残肢断臂，甚至被斩下的头颅，依旧在地上蠕动、挣扎，试图重新靠近，甚至……试图钻入罗刹的铠甲缝隙！
“该死！它们不怕疼！不怕死！而且……好像还能动！”罗刹怒吼连连，重剑不断劈砍，但涌上来的行尸越来越多，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