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局中局
他手忙脚乱地把钱扒拉过来。
这次动作可比刚才利索多了。
第三把，第四把……
钱进宝的手气像是突然转了运。
竟然是赢多输少。
面前那堆零碎毛票，渐渐鼓了起来。
虽然还是几毛几块的，但架不住次数多啊！
钱进宝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脸上的紧张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红光满面的兴奋。
他搓着手，眼睛放光，嘴里不停念叨着。
“来来来！继续！手气正好呢！”
出牌也快了，说话嗓门也大了。
活脱脱一副赌 场老手的样子，虽然技术还是那样。
赵福贵一直眯着眼看着。
看着钱进宝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到现在得意忘形。
看着他面前那堆象征着“好运”的小钱。
心里冷笑。
鱼儿，上钩了。
火候差不多了。
又一局结束，钱进宝再次小赢。
他乐得合不拢嘴，正要去拿钱。
赵福贵却伸手按住了桌上的钱堆。
钱进宝一愣。
“赵……赵大哥？”
赵福贵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亲热”了。
“进宝兄弟，你看你今天这手气！”
他指了指钱进宝面前的钱。
“旺啊！”
钱进宝被夸得嘿嘿直乐。
“还行，还行……” 嘴上谦虚，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堆钱。
赵福贵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蛊惑。
“咱这么几毛几毛地摸，有啥意思？”
“磨磨唧唧的，不够过瘾！”
“要我说……”
他顿了顿，看着钱进宝眼里燃起的贪婪火焰。
“你今天运气这么好，不如……玩把大的？”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钱进宝，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玩……玩大的？” 钱进宝的声音有点发颤，是兴奋，也是有点下意识的紧张。
“对！就一把！” 赵福贵加重了语气，“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赢了，你今天这趟就没白来！”
“输了……嘿，输了咱就当图个乐呵！” 赵福贵说得轻描淡写。
旁边两个牌搭子也跟着起哄。
“是啊进宝兄弟！试试呗！”
“你这手气，肯定赢！”
钱进宝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他那双小眼睛里，贪婪和犹豫在打架。“咋…咋个大法？” 他声音发飘地问。
赵福贵看着他那怂样，心里更稳了。
“嘿！”
他猛地一伸手，把他面前那堆毛票，“哗啦”一下全推到了桌子中央！
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就这一把！”
赵福贵唾沫横飞，眼睛瞪得像铜铃。
“看见没？全在这儿了！”
他指着那堆钱，声音带着蛊惑。
“赢了！这些钱就算你什么也不干，也够你大鱼大肉吃一年了！”
旁边的矮胖墩子和瘦高个也立刻跟上。
“对！算我一个！”
“我也来！”
他们纷纷把自己的钱也推了上去。
桌子中央那堆钱，看着确实有点唬人了。
钱进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看看钱，又看看赵福贵那张志在必得的脸。
“这……这要是输了……” 他好像下不定决心。
赵福贵心里冷笑，脸上却更热切：“输了怕啥？反正你来的时候，不也没带多少嘛？若是赢了，可是顿顿大鱼大肉啊——”
“是啊进宝兄弟！你今天手气这么旺，不试试多可惜呀。” 牌搭子继续拱火。
钱进宝猛地一拍大腿！
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那，那我也跟……”
他把面前刚赢来的那点钱，也哆哆嗦嗦地推了上去。
“就这一把！”
“这就对嘛。”
赵福贵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勾。
成了！
他朝那俩牌搭子递了个极其隐晦的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笑意。
最后一把。
发牌。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牌九轻微的碰撞声。
桌上的气氛，唰一下就绷紧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几张小小的骨牌。
钱进宝拿到牌九，低头一看。
顿时慌了，手一抖，牌差点掉地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赵福贵，眼神里全是惊恐和后悔。
“我……我……” 他话都说不囫囵了。
赵福贵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下落了地！
成了！
绝对成了！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强行忍住。
嘴角咧到了耳根。
那俩牌搭子看钱进宝慌乱的表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脸上全是“赢定了”的得意。
就等着看钱进宝哭爹喊娘了。赵福贵清了清嗓子，宣布翻牌。
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把面前的牌翻了过来。
然后齐刷刷看向钱进宝。
钱进宝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看到其他人的牌面时，瞬间放松了下来。
“咦？好像是我赢了哎。”
“什么？！”
“这不可能！”
赵福贵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俩牌搭子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钱进宝面前那对牌，赫然是最大的！
赢了！
他娘的真赢了！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进宝脸上那“惊恐后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憨厚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哎呀，赵大哥，各位大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伸出手。
“承让，承让了啊！”
嘴上客气，手底下可一点不慢。
哗啦啦——
他双手并用，把桌子中央那堆钱，包括赵福贵和那俩牌搭子下的注，全扒拉到自己跟前。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手气，嘿嘿，纯粹是手气……”
他把钱胡乱塞进自己那破旧的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
“那个……赵大哥，各位大哥，我……我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了啊！”
他朝着目瞪口呆的三人拱了拱手，脸上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笑。
说完，转身就跑！
动作快得像只兔子，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似的。
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砰！”
赵福贵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钱进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子不是个刚摸牌的棒槌吗？！
明明拿到了一手烂牌。
怎么……怎么最后赢的反而是他？！
这难道不是他组的局嘛？
为了赚点快钱，特意找人借的高利贷啊！
现在全tm搭进去了！
一分没剩！
他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又摸了摸自己空瘪的口袋。
一屁股摔坐在凳子里。
完了……
全完了……
赵福贵眼前发黑，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