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熔了!都熔了!
他盯着柳承德佝偻的身形,不由咧嘴一笑:“柳尚书说笑了,本王不过是试试八弟新锻的刀……”
他的鞋子随之碾过断刃,面皮上扯出了三分假笑。
“倒是工部如今热闹得很,又是熬糖又是锻刀……”
“不知的还当改行开杂货铺了。”
柳承德闻言,浑浊的老眼掠过满地的糖霜:“工部钻研民生军备,本就是我朝根基,倒是殿下……”
他冷不丁抬手指向李龙基腰间的赤羽佩刀,“这刀鞘纹的是西域的虎头,刃口淬的却是江南的寒铁,老臣若没记错,兵部今年拨给赤羽营的军饷,可买不起这等好铁。”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李玄戈暗暗发笑。
奶奶的!
未来的岳祖父果然很牛逼,眼睛太他妈的毒了,只是几个眼神就将李龙基的底裤都给扒了???
这不?
李龙基的瞳孔微缩,掌心心虚似地按上了剑柄。
“柳尚书……老眼昏花了吧?”
“西域战事吃紧,本王熔了几座敌城铁像铸刀,还需向兵部报备?”
“倒是柳尚书这是要替户部查账?”
“不敢。”柳承德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八殿下如今在工部受罚,老夫得盯着他每日抄写《天工开物》……”
话音未落。
李玄戈攥着一根甘蔗上前,一边啃着,一边说道:“老爷子说漏了一样东西,本王还要背诵《母猪的产后护理》,参悟里面的内容,为大乾母猪的生产增一分力!”
“那是户部的事。”柳颜脸一黑,小声提醒了一句。
结果这家伙却理直气壮地反驳:“咋了?自古工户不分家,都管控着天下的生计!”
柳颜:“……”
一旁的李龙基,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哪看不出来?
这个老家伙护着李玄戈呢!
无论是不是因为父皇的原因,至少他能够看出来,那个老家伙偏袒老八的场景,就像当初提老二说话时一样……
不!
应该说是更加的偏袒!
自己晚来一步了?
还是……
父皇故意这般安排,让他们几个兄弟断绝跟火铳的联系?
他顿时笑了,只是笑得特别狰狞。
下一秒。
剑锋一下子劈向案上的白糖……
“轰!!!”
磨具和桌子应声而裂,雪白的糖霜宛如柳絮纷飞一样荡开。
“吼?”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糖霜价比黄金?”
“你劈碎的那一些,需要一万两白银!”
他说着,扯来挂墙上的算盘,“看在父皇的面上给你打八折,承惠九千六百两?”
“八弟,你是讹到本王头上了?”
李龙基的眼里散发着一抹杀机,狼裘大氅无风自动,“信不信本王……把工部灶膛灰都扬进护城河???”
“行啊!”
李玄戈点头如捣蒜,“但得加钱!”
全场:“???”
我靠!
八殿下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放肆!”
李龙基怒了,重剑一抬,直指着李玄戈的鼻尖,“你真当本王不敢斩你???”“斩呗!”
李玄戈一下子扯开了蟒袍前襟,露出锁骨下面淡青的血管,“往这儿捅,捅完记得把糖渣舔干净,毕竟您穷得连马粪都买不起!”
“你!”
李龙基的额角青筋暴突,重剑嗡鸣震颤。
王八羔子!
如今区区一个梗王八,都敢开始骑在自己头上了吗?
好!
好得很!
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让这些王八蛋付出血的代价!!!
愤怒的李龙基铁青着脸,猛然落下重剑,跟李玄戈的身体错开。
然后。
转身朝外而去。
“梗王八。”
“咱们,来日方长!!!”
李玄戈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
小样儿!
丢了兵权,还急着来捞火铳权?
想得倒是挺美的!
当李龙基带着人,刚消失在门外时……
蓦地!
柳承德一把攥住李玄戈的蟒袍前襟。
“当真?”
老爷子想到了自己来时听到的消息,浑浊的老眼都迸出了精光,“一刀劈断赤羽军佩刀???”
“您摸摸这刃口……”
李玄戈顺势将钢刃塞进了柳承德的掌心,“比花魁的腰还滑溜!”
柳承德闻言,一把接住钢刃。
然后。
摩挲着刀刃纹路,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七层叠打的云纹……”
“这、这是失传四百年的百炼钢!”
“啥玩意?”李玄戈一听,翻个白眼,“这叫‘王八叠罗汉’,生铁熟铁叠七层,撒把煤渣当红娘……”
话音未落,柳承德突然拽着他就往铁砧上按。
“快!”
“马上给老夫从头演示!”
“若是真的……”
“以后工部七十二坊全听你使唤!”
他十分清楚……
一柄刀能打成这般锋利跟耐用,是一个多么惊人的结果!!!
李玄戈踉跄着上前,一脸无语:“老爷子悠着点,本王卖艺不卖身啊!”
“快弄!”
“罢了,老爷子您可瞧好了!”
李玄戈无奈,只能是再一次拎起两块铁胚往案台上一拍,“生铁性烈如虎,熟铁温顺似羊,本王今日要教它们玩个‘虎骑羊’!”
柳颜霞飞双颊:“登徒子!锻铁就锻铁,扯什么虎狼之词!?”
“非也非也——”
李玄戈抄起铁钳将生铁片夹在熟铁上,“生铁裹外防锈蚀,熟铁藏内增韧劲,这就叫‘外猛内柔,夫妻合卺’!”
“砰!”
柳承德的脸一黑,有点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混账!祖宗留下的百炼钢要锻打百日,你这叠两片破铁就敢称夫妻???”
“百日?”李玄戈抡起锤子往铁胚上猛地一砸,“那是老祖宗不懂‘闪婚’的妙处!”
火星四溅间,他扯着嗓子唱起荒腔走板的调子。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
“铁匠铺里结姻缘~”
“生铁熟铁叠被窝啊~”
“生出钢娃笑开颜~”
全场:“……”
入你娘的!
锻铁就锻铁,居然还唱起歌来了?
简直有辱工部精神……
嗯。
不过还是挺好听的。
柳承德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再敢糟践冶铁术,老夫就把你塞进炼钢炉当引子!”
“急啥?”
李玄戈锤子一顿,随之将烧红的铁胚往冰桶一浸。
“滋啦——”
白雾腾起间,钢刃纹理竟如虎皮斑纹层层绽开。
“您摸摸这‘虎纹钢’,可比您书房供着的隋刀厉害?”
“而这……”
“依然不是最后的成品!”
“最后的成品需要按照这个锻造手法,锻造个七天七夜,本王没时间!”
全场:“???”
啥?
刚刚那么锋利的钢刃,居然不是出成品?
啥?
只需要锻造七天?
别人都是锻造百天起步,而且还无法比得上他哪随随便便的一锻……
太造孽了!
太刺激了!
柳承德哆哆嗦嗦的接住钢刃,手指抚过刃口,老眼突然瞪得溜圆:“好!好钢!好刃!这才是真正的钢刃!!!”
说着。
他一刀劈在了磨刀石上,结果……
断了!
磨刀石断了!
柳承德反手将钢刃插进青砖缝,手指戳向熔炉旁堆积如山的铁胚。
“给老夫锻!现在!立刻!马上!把七十二坊的废铁全炼成钢!!!”
草!
一旦这种钢刃能够普及,绝对能够让大乾的军队战无不胜!
啥?
火铳?
火铳又能咋滴啊?
火铳也得顺利填装火药,点燃引线啊!
但有了这钢刃,直接砍瓜切菜接近,在劈了火铳好吧???
老张头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脑袋,提醒道:“尚书大人,库房里面还有三千斤的前朝废甲……”
“熔了!”
“全都给老夫熔了!”
柳承德闻言,根本不管不顾是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的发疯了,“兵部那一帮孙子再敢克扣咱工部的铁料,老夫就让他们跪着!求着!舔着!也不给他们锻!”
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工部一直都是六部里面,默默干活的存在,结果因为党派不一样,被排挤的情况可不少。
但如今……
有了这一个锻造手法,他们能够硬气的说话了!
“是!!!”
工部的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搬铁的搬铁。
扛柴的扛柴。
李玄戈和柳颜都被人来人往的场面,给挤出了工坊……
……
李龙基的马车碾过大街青砖,车轱辘压着大地咯吱怪响,和他后槽牙咬的声音如出一辙。
万万没想到……
自己准备的美男计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该死的李玄戈,简直可恶!!!
他杀掉那个王八羔子的心,都有了!
突然!
“殿下,查清了。”
暗卫鬼魅般地贴上了车窗,袖中抖出一卷密函,“散谣那一场谣言的罪魁祸首是王家的死士,虽然对方做得很小心,但还是被咱们的人给查出来了……”
“王有财???”
李龙基一听,忽然咧嘴狞笑,刀疤在烛火下扭曲如蜈蚣,“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老狗,居然敢散播谣言,来害自己?”
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接上了一句:“不止是王有财,在谣言四起的那一段时间,梗王和他有着来往,此事您应该也知道……”
“嗯?”
李龙基的双眼阴冷到了极致,一脸的恍然大悟。
“王有财跟梗王八玩起无间道了?”
“好!”
“好一个梗王八!”
“好一个王有财!”
他的眼底血丝如蛛网蔓延而起。
“老八……”
“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龟壳硬,还是阎罗殿的铡刀快???”
“暗枭!”
他猛然低喝一声,车辕阴影中倏地闪出一名黑袍人。
那人的脸上戴着赤羽鹰面,一出来便跪了下来:“属下在。”
“杀了王有财!”
“包括他的儿子王多鱼,一个不留!”
李龙基眼里,已经只剩无尽杀机,“本王要让他知道,背叛的代价是连裤衩都保不住!”
暗枭领命消失的瞬间。
李龙基忽然掀开车帘,望向灯火通明的工部工坊。
那里叮叮当当的锻铁声混着白糖的甜腻气息飘来……
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酒液顺着脖颈浸透狼裘。
“再让赤羽营的死士准备二十斤的曼陀罗粉,混进梗王府的晚膳里。”
暗卫的脸色一变:“殿下,曼陀罗是剧毒……”
“毒不死他!”
李龙基狞笑着将酒壶砸向车辕。
“本王要让他当街发癫,最好扒光公孙明月的衣裳跳胡旋舞!”
“得罪了本王……”
“一个都别想好过!”
“等收拾了梗王八,再来收拾工部的那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