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姐
第九十二章 姐
林舒婷瞪着冰冷的眸子，还想指责林夕些什么，却突然感觉一只手在拉扯自己。
回过头来才发现，林奶奶正盯着自己，用她那苍老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喜色：“奶奶，您没事了，您千万别生气了，我替你教训林夕。”
只是她的话说完才注意到，林奶奶眸子里似是散发着浓烈的愤怒。
“你……你给我……闭嘴！”
林奶奶的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仿佛要好好几口气才能说完。
“舒婷，从小…你的脾气…就亲随你爸爸，太容易冲动…太过暴躁…也是时候该改改了。
刚才不是夕儿…不是夕儿…惹我生气，倒是你……你不管不顾地…上来就叱喝夕儿。
有…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之前…之前你是怎样冤枉的夕儿……你都忘了吗？
还……还有！你们冤枉夕儿，将他送进监狱……送进监狱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是不是，是不是我老了……就觉得……就觉得有我没我没什么两样了？
你口口……口口声声说夕儿不知好歹，你可想没想过……是谁让他变成……让他变成现在这……这副模样？”
“奶奶，您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夕儿不介意的，夕儿只在乎您的身体，只要您好好的，让夕儿做什么都愿意。”
林夕再也忍不住，他可以忽略林家所有人的误会和针对，但绝不能让林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时时刻刻为自己操心。
林奶奶强行挤出了一丝笑意温和的看了林夕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奶奶什么也不想让你做，只是以后别太善良了就好，你以后若是再吃亏，奶奶……奶奶是有心无力了。”
林舒婷怔怔的站在林奶奶身旁，刚才林奶奶的话，一字一句的刺痛着她的内心。
是啊，刚才她为什么一眼就认为是林夕故意气奶奶呢？
明明小时候的时候，林夕最在意奶奶的心情了，他现在怎么会狠得下心惹奶奶生气呢？
自己口口声声的抱怨林夕故意刺激奶奶，可是又为何不管不顾的，当着奶奶的面，将林夕五年前替林青书入狱的事说出来呢？
难道这不是在狠狠的刺痛奶奶的心吗？
这件事可是整个林家，想方设法的瞒了奶奶五年啊。
怎么自己这么冲动，一下子全都说出来了呢？
林舒婷的眼里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泪花，她的心似是被狠狠的拉扯，东一下西一下，仿佛放落在哪里也躲不过那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自从林夕出狱，她几乎整日的被这种难以压制的感觉包裹，逃，都逃不掉。
“夕儿，舒婷；你们都……都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现在也该懂事了；不管你们是不是亲兄妹，在奶奶眼里你们都是奶奶的好孙子，好孙女。
奶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奶奶也不奢求你们之间的误会能全部解除，但奶奶真心希望能看到你们像以前那样快乐的交往。
其实……其实有时候放下所谓的面子，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也并不是多么丢脸的事。
舒婷，你能明白奶奶的话吗？”
林奶奶用渴望，甚至是恳求的目光看着林舒婷，那苍老的声音像是巨锤一样，狠狠的锤击在她心头，让她本就愧疚难耐的心，更加揪的难受。
她的喉咙如同被堵住了，想要说些保证的话，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可只是嘴角颤动了两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林青书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走到林奶奶面前：“奶奶，您也别总怪姐姐，姐姐也都是为了您好，林夕哥哥不在家五年，不都是姐姐常常陪着你吗？”
“你……你给我……给我闭嘴！”
林青书那故作关心，充满肯诚的话被林奶奶气怒的打断了。
“整天堆着一双桃花眼哭唧唧的，丧不丧气？我跟我孙子孙女说话，你……你插得哪门子嘴？你给我出去！”
林青书脸上的讪笑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看着林奶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给情面的呵斥他，甚至还说他丧气。
一股浓烈的嫉恨自心底凭空而起，以至于让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
只是他很快就压制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不减：“奶奶您先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能帮爸妈的。”
说完他就拉着陈思涵的手往外走去了。
一旁的程医生站在一旁，刚才的所有都映入她眼帘，令她是又气又恨又想笑。
也不知为何，刚才林奶奶叱喝林青书的时候，程医生总是忍不住窃喜，差一点就笑了出来了。
“那个，林小姐，林少爷，现在林奶奶的状态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了，我先去整理下医药箱，记得千万别再让林奶奶产生过激的情绪了。”
程医生走后，林舒婷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深切的愧疚看向了林夕。
“夕儿，对……对不起；刚才是姐姐太冲动
了，你能原谅姐姐吗？”
随着林舒婷的话落下，林奶奶也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林夕，她知道林夕受了很多委屈，受了很多罪，林家欠他的怕是永远也还不清。
但是她是真心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姐弟俩能重归于好，即使对夕儿有些不公平，可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勺子哪有不碰锅沿的。
刨去那些误会和错怪，他们两人之间的亲情，实在是不该真的一点都不剩。
林夕被林奶奶和林舒婷满焊期待的眼神盯着，一时间心里纠结万分。
林舒婷，他是真的不会原谅。
可若是这会儿不理会林舒婷的话，林奶奶肯定会更伤心，更难过。
奶奶为了他已经承受的太多了，实在是不该再让她继续担忧伤心。
就像林奶奶所说的那样，面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那么重要，甚至当你在某些时候，放下这个东西后，你会更加发现这个东西不那么重要了。
“姐。”
轰……
林舒婷脑海中，随着刚才从林夕嘴里挤出来的这个‘姐’字，像是小宇宙爆发了一样，一阵轰鸣过后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她整张脸都扬了起来，本来压抑沉重满含愧疚的心，随着这个字彻底的顺畅无比，是以，她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她曾多少次的期待着林夕能再像以前那样叫她姐姐啊。
她曾多少次幻想着能再听到林夕嘴里那声姐姐啊。
她终于如愿了。
这一刻的她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忘乎所以的跑到了林夕身前，一把将他抱住了，紧紧地抱住：“姐姐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怪姐姐的，夕儿，以后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
林奶奶怔怔的看着林夕的面无表情，心里突地升出一丝难以言语的后悔。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逼夕儿原谅舒婷的。
可，她实在是太希望看到两人缓和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