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林奶奶病情加重
此刻林俊山的愧疚，即使是发自于内心，也无法弥补他曾经对自己的伤害。
更何况，这种在大错已成之后的愧疚，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
“夕儿。”
林俊山颤抖着嘴唇，尽可能的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
“是爸错怪你了，爸向你道歉；同时，我也郑重的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无论到了何时，你都是爸爸的好儿子。”
即使此刻林夕呈现出来的，是林俊山最不想看到的一切都无所谓的眸子，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林夕解释。
“夕儿，你自小就听话懂事，这次也不会错怪爸爸的对吧？”
林俊山试图谈及旧情，可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林夕的一阵冷笑。
“听话懂事？就因为我听话懂事，所以就该被你们全家误会？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在五年前，我就和你们林家没有了丝毫关系。
如果不是奶奶，我出狱的那天，也绝对不会再次回到那个令我感到恶心的林家。”
林夕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眸子，甚至说话时的语气都极为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可这些平淡的话语，落在林俊山心里，却令他心中产生了滔天巨浪。
他没想到林夕这么决绝。
他没想到林夕对他这么的失望。
更没想到林夕出狱后回到林家，竟然是为了他奶奶。
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每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夕儿，原谅爸爸这一次好吗？”
林俊山可谓是鼓足了勇气才来到林夕的病房，如果得不到林夕的原谅，他是绝对不甘心的。
他继续用柔和的语气，颤抖着乞求林夕原谅。
可林夕回应他的依旧是那般毫无色彩的眸子。
“林先生，你走吧；从你扬起枝条，狠狠地抽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巩固了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
之前的五年牢狱，也足够还清你十五年的抚养了，至此，我们之间再无丝毫瓜葛。”
林俊山脸部抽搐，脑海中一片嗡鸣。
林夕这是要和他断绝关系？
不会的，林夕小时候最喜欢和他嬉戏打闹了，怎么会舍得不认他这个爸爸？
林夕一定是还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决断的话，等他心中的怨气消了，他还是他的好儿子。
林俊山虽然心中还很是慌乱，但他自以为是的觉得林夕只是一时气话。
“夕儿，你先不要激动，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不想见到我，我离开，等你消气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些，林俊山就离开了病房；本来不到二十平方的病房里，现在却空落落的，仅剩下了趴在病床上冷笑的林夕。
林家那些人的忽冷忽热，愈发的让林夕的心神不宁；本已经彻底死寂的心，却被他们反复抢救，又反复摧残……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让此时的林夕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劳累。即使在监狱中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最起码还能抱有一丝幻想。
幻想着再次回到林家，幻想着还能回到曾经的生活。
可……这是多么的自欺欺人的念想啊！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倒是享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除了一日三餐由宋青鸢前来送饭，其他时间病房里像是隔离间一样，只有医护人员的例行查房和换药。
这样平静的日子，倒是林夕曾奢求过的；可眼下他却无法安下心享受这份宁静。
他知道，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说不定哪天，将会有更头疼的事情，毫无缘由的降临到他的身上。
除此之外，他也很担心奶奶的身体，眨眼五天过去，几乎每次见到宋青鸢，他都会询问奶奶的状况。
前两天的时候宋青鸢的回答还让林夕感到安心，可后来宋青鸢在提起奶奶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的躲闪。
虽然她口口声声的说林奶奶一切正常，但她那躲闪的眼神，让林夕感到一阵不安。
终于，在第六天中午的时候，不等林夕开口询问奶奶的情况，宋青鸢就耷拉着眼神，语气有些呜咽。
她告诉林夕，林奶奶这几天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而且好几次都拿她当成了林舒婷，并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林夕心里一阵难过，可背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现在活动的幅度大一些，都伴随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根本无法出院回去。
他眉头皱的很深：“青鸢，奶奶出现这种情况后，林氏夫妇没有让程医生给她检查吗？”
“程医生几乎天天都守在林奶奶房间，她说这是病理的正常现象，林奶奶的状况会越来越差，直至谁都不记得，完全变成空白的记忆……”
宋青鸢小声的说着，眼圈早已红成一片，她不敢想象，林家林奶奶是林夕唯一的精神支柱，若是她真出了意外，林夕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她不敢想象那时候林夕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比现在更加沉默，更加死寂吗？
“不行，我要回去看奶奶。”
林夕再也在医院待不下去了，如今他心里最在乎的也只有奶奶了，若是连奶奶都不记得他了，他岂不是成了被所有人舍弃的孤儿了？
他强撑起身体，任凭那些刚愈合的伤疤被硬生生再次撕裂；钻心的疼痛令他青筋暴起冷汗滑落。
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咬牙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只想早一些能回去见到奶奶。
宋青鸢紧张的扶着林夕，不断地劝说：“林夕，你不要这样；就算你现在回去了，见到林奶奶，你浑身是伤的样子，岂不是会更令她担心？”
宋青鸢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将林夕彻底浇醒。
是啊，如今自己的伤还未愈合，就这样去见奶奶，非但对奶奶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更加让她担忧。
到时候说不定因为自己的伤，让奶奶的病情加重。
这绝对不是林夕想要看到的。
他扶着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无比渴望的眸子望着宋青鸢。
“青鸢，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奶奶。”
林夕的话透着哀求，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真切，宋青鸢用力的点头：“我会的，你放心，等你出院，奶奶一定还会记得你。”
两人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如泛滥的江水，冲洗着各自哀伤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