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收获颇丰

大大小小七八支,成品也有,整牙也有,林思成只挑了最大的两支整牙:一支顶级的非洲血牙,一支次一级的粉牙(自然老死)。

看似不多,却有一百四十公斤出头。关键的是,海关、工商、税务三部门的凭证齐齐全全。

林思成心满意足的拍拍手:“高秘书,开个价!”

“五万(一公斤)!”

林思成却摇头:“这价格不对,你这是欧美价,国内最少得打六折!”

这么懂行?

高静想了想,看着拿着卡,在手里转来转去的赵修能,索性一咬牙,降到了底:“五折,两万五……林老师,再不能低了!”

这价格可以,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了两成左右。

林思成点点头:“赵总,刷卡!”

赵修能不带半点犹豫的。

方静闲却有些看不懂:那是三百多万,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千。赵修能不带一丝犹豫的,当场就付钱?

万一赔了呢?

刷完卡,无意识的对了一眼,看方静闲眼神微直,又透着几丝狐疑。赵修能琢磨了一下,又笑了笑。

他大致能猜到这女人在狐疑什么,但如果问他,这两支象牙怎么赚钱,他肯定不知道。

但他相信,林思成说赚钱,那就肯定赚钱。

再想想,林思成的老师王教授是干嘛的?搞不好就给林思成透过什么口风,所以,赵修能哪里会犹豫?

别说,赵总一顿胡猜带脑补,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看着高静让手下装好象牙,林思成又指指剩下的盒子:

“高秘书,都打开看看吧!”

高静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人家又有钱,又有眼力,没必要一点一点的挤。

她点点头,指了指最大的那口箱子。男人拿起撬棍,“咯吱”的一下,箱盖应声而落。

顿然,一抹红光映入眼中。

林思成下意识的站起身,赵修能紧随其后,瞳孔禁不住的一缩。

铜器?

还是十二祭器之一的铜簠?

不夸张,这要是商周时期的玩意,就他和林思成看的这两眼,都得被弄进去审几天。

但当看到铜簠正中的“文庙”,以及两边的锦地凤鸟纹,赵修能又松了一口气。

和商周没关系,估计和汉唐也不沾边,顶多宋、元、明、清时期。

也确实是祭祀的礼器,但并非放在宗庙、社稷坛之中的大器,而是文庙中的文器。

看了一圈,除了“文庙”的饰纹,但没有任何文字,所以具体是哪一朝的,又是哪个地方的,赵修能不好判断。

瞄了两眼,他静静的跟在林思成身后。

林思成先是敲,又扣了扣上面的锈:“洪武至宣德凡铸器(铜),皆以青铜(铜锡合金)为主……合金成分不稳定,硬度也较低,且易锈蚀……”

“宣德后逐渐普及为黄铜(铜锌合金),硬度高,色泽亮,更易防锈……就像这一樽!”

林思成又敲了两下,一锤定音:“应该是成化左右铸出来的!”

而后,他从箱底捡了点锈渣,用指甲捻了捻,“红锈(气化亚铜),石灰锈(氧化铜与碱式碳酸铜混合物),局部剥蚀……

应该出土于碱性荒漠地区……嗯,不是榆林,就是甘肃……出土不超过十年,所以方总,看看就好,收藏就算了……”

一是太多:每有新皇登基,地方就会重铸一批。有些比较富庶,文风比较重的地州,比如江南一带,第三年会试,同样会重铸一批,所以存世的极多。

再者至多州府一级文庙祭器,更说不定是县文庙遗址出土的物件,要论历史和文化价值,其实只是一般。

如果估一下价格,这一件顶天也就十来二十万。

何况还是生坑货,赚不到几个,判的却多。

所以林思成言简意赅:最好别买。

但高静却生不出一点埋怨的念头。

看过这件东西的行家,鉴定师有多少,她数都数不过来。而哪个不是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想了又想?临时抱佛脚,现场查资料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位林老师就敲了敲,又看了看锈。却把出土地点,又哪一年挖的都给她点的清清楚楚。

若之前还有些怀疑,但这一樽铜器让她彻底明白:眼前这位连胡子都没几根的小孩,是个高手。

但这只是其次,关键是方静闲的态度:刚看到东西时,眼底冒出了光。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就差问多少钱,然后立马交易。

但林思成说,收藏就算了,方静闲的眼神顿然一暗。

意思就是,真就这么算了?

不是……你傻啊,他不让买你就不买?再说了,等他走了,你不会偷偷的回来买?

但不管高秘书怎么使眼色,方静闲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果是之前,她说不定就会转一下念头:有钱不赚是傻子,为什么不等林思成走了以后,再偷偷回来买?

但见识了早上那一幕,以及赵修能跟在林思成身后,亦步亦趋,言听计从,方总沉寂已久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连赵修能都能屈尊俯就,她这样小虾米,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肯定是个金大腿,也肯定不好抱,但不试着抱一下,怎么知道抱不住?

所以,不说有多喜欢,至少不能让人生厌。

第一步,听话……

暗暗转念,她也起身,跟在林思成身后。

林思成和赵修能正在讨论一樽残钟,器形不大,材质和锈色与之前看的铜簠差不多,估计是一块挖出来的,可惜只剩一半。

大致瞅了两眼,方静闲又往旁边瞅了瞅,看到一尊铜,就觉得挺合眼,下意识的拿了起来。

但说心里话,她入这一行完全是凑巧,天赋也有限。也就靠着长袖善舞,勉强拼了点身家。要说鉴赏能力,也就一般。

瞅了好一阵,等林思成和赵修能停下话头,方静闲往前一递:“林老师,这一件怎么样?”

回身一瞅,林思成怔了一下:鎏金铜爵?

一侧有鋬(把手),宽流(口沿),圆腹,下设锥形三足。

通体鎏金,杯身浮雕兽面饕餮纹饰,眉毛上卷,长角回形,髭鬣一丝不苟,阴刻方雷纹为地。

乍一眼,器型厚重,古朴优雅,造型端正古穆。仔细再看,制作精湛,纹饰清晰精美,线条犀利,隐透王者风范。

像是明代和刻花鎏金爵?

接到手中,林思成又瞅了一遍,再一问价格,只要十五万?

顿然,林思成的眼神渐渐古怪。

搬出来的东西挺多,又是簠,又是钟,甚至还有两樽铜尊。林思成一时兴起,和赵修能边看边讨论,还真没注意这件小小的爵杯。

但不夸张,这只爵,比他和赵修能看过的那几件铜器,加起来都要贵:大明御赐候爵杯。

虽然《大明会典》,《大明实录》中都没有明确记载,明代赐爵时会赐铜爵,但出土的实物却不少:

比如南京的魏国公徐达墓,曹国公李文忠墓,云南的黔国公沐英家族墓,以及吉安候陆仲享墓。

其中有公爵,有候爵,也有伯爵与外戚,无一例外,均有铜爵陪葬。

根据爵位高低,大小、尽寸、工艺、纹饰等等各有不同。像这一只,爵高一尺,外饰刻花饕餮,典型的大明刻花候爵杯。

锈层很厚,蓝绿夹杂,十有八九出土于南方,再准确点:南京。由此推断,应该是苗太岳无意间收来的。

包浆也极厚,肯定到代,既便没票没证,也不至于当违禁物给没收。

又仔细细看了一遍,林思成又抬起头,看着方静闲:只卖二十五万,说明苗太岳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再看方静闲的神情,估计也只是一时兴起。

找个靠谱点鉴证机构开个证书,然后再找个大点的拍卖行,少说也在百万往上。

如果运气好,能寻到出处,于少还能涨一半,甚至是番一番。

所以,方总今天真没领自己白来……

不知道林思成是什么意思,就觉得他眼神挺古怪。正一头雾水,林思成往前一递:“方总,收!”

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方静闲先是一怔,而后狂喜:这一眨眼,还能是林思成在给她抛媚眼?

她努力的压制着喜意,干脆利索的掏出卡。

赵修能凑过来瞄了一眼,又和林思成对了个眼神。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多少有了点默契,林思成微一点头,他就知道这女人捡漏了。

顿然,手也痒了起来。

不管能不能看明白,只要觉得合眼,拿起来就问。

但他拿一件,林思成就摇一下头,再拿一件,林思成又摇一下头。

不是东西不对,而是来路不对:一件比一件冷门,一件比一件稀奇不说,十件里面有五六件都是生坑货。换个说法,全是尾货。

但很正常:苗太岳好歹是大庄,以他的门路,比较好认的,好处理的,留不到手里面。

两个大汉专门开箱,一箱接着一箱,当撬开两箱瓷器,林思成眼神一顿:全是外销瓷?

虽然全是小件的杯、盏、碗,但五花八门:青花,五彩,素三彩,以及克拉克(中为中式图案,外饰欧美纹样)、满大人(描绘清代官员生活场景)。

官窑很少,且基本为嘉庆之后。大都为民窑,湖田(景德镇)、石湾(广东)、德化(福建),以南云南的建水窑。

只看这一箱就知道,苗大庄的门路不是一般广:他不但往外贩,还往里收。

林思成大致一瞅:“取出来看看!”

高静点了一下头,两个大汉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拿一件,林思成就看一件,但基本就是一两眼,就往旁边一放。

然后暗暗一叹:怪不得苗大庄连底都懒得改?

但凡能看过眼的,边饰全是西式纹样:几何纹、徽章纹、天使纹。再不就是郁金香、藤蔓纹、鹰、狮、盾牌。

剩下的要么民窑,要么是道光之后。胎也罢,釉也罢,别说雍、乾,比嘉庆时的都要差好几层楼那么高。

堂号也乱七八糟:知名的有北庆、益友,广彩(十三行),英文字母的有famillerose(法国)、mandarin(英国)。没见过或伪作的有“慎德”、“智行”、“有闲”。

所以,林思成连价格都懒得问。

就这样,边拆边看,看着看着,他微微一顿:稀奇了,嘉道官窑粉彩,司马光砸缸?

不是没有,而是少:清代官窑纹饰基本以花鸟、缠枝花卉、吉祥图案为主流,只有康熙中期青花和五彩瓷器采用过历史和戏剧典故等题材,

像刀马人,渔樵耕读,西厢记等。

但极短,也就那么十来年。民间倒是多,但大都为青花,三彩。

粉彩创于康熙晚期,盛于雍乾,人物题材倒是有过,但多为仕女,戏婴,或是八仙过海,或麻姑献寿。偶尔出一两件,也是宗教类的定制精品,比如大喇嘛,乃至西方的圣经题材,很少见历史题材。

但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件,哪怕是外销瓷?

林思成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器形是标准的三秋杯,典型的隆后色地勾莲开光的松彩法,即松石绿、黄、红釉为底,内绘山水人物。

彩釉稍显不匀,隐约可见彩色纹路,时称“浪荡釉”,比如雍乾时期有所退化,但仍旧优美。

胎质稍厚,但仍旧细腻,口、底均以青料勾边。

保存的极好好,释面莹润,隐见贼光。

画的也极好,用料也极讲究,全是上等釉料。除了因工艺退化,胎胚稍厚,施釉稍浊,但如果放在嘉道时期,这只碗儿绝对属于官窑中的精品。

东西肯定是真的,乾隆后的嘉道官窑粉彩,哪怕是字母款的外销瓷,也绝对是定制精品。

大致估一下,值三四十万没问题。

暗暗转念,林思成翻过来再看款,两个红字映入眼中:湛静!

唏……堂号款?

但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也并非普通的蓝款,而是红款楷书。

就两个楷书小字,但极为工整,笔画一般粗细,外款的线条笔直如尺。

色泽沉稳正大,匀而不散,凝而无晕,就如刻上去的一样。

稍稍一斜,隐现金光……金红彩?

林思成的瞳孔微微一缩:这哪是什么外销瓷?

清代不是没红款瓷,民间伪造的极多。外销瓷中也不是没有描金款,大都是定制的精品瓷。

但这一只绝对不是,而是正宗的官窑贡瓷。

红款供瓷,必为宫廷御用。凡金红彩,不为帝后,即为皇贵妃。

关键的是这个“湛静”……

稍一思索,脑光仿佛中闪过一道光:圆明园湛静斋?

史载,道光登基后“独宠全妃”,全为全贵妃在外宫建了寝殿,即圆明园湛静斋。

道光十一年,全贵妃生奕詝(咸丰帝),后封全皇后,又成为清代唯一一座外宫皇后寝殿。

一应所用器物,并非常见御器的“道光年制”,而是“湛静”堂号。

但1860年八国联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即便故宫,留存下来的也不多,拢共六件:一只黄釉碗、一只青花缠枝莲纹粉盒、四只粉彩花蝶诗文杯。

要不是因为描金红彩的底款,林思成还想不起来。

他不动声色,放到了一边,又随手挑了两件。一件素三彩的葫芦瓶,一件青花凤纹碗。

都是民窑,东西算不上太好,但都是红色的伪托堂号款。

随手一摆,林思成顺手一指:“高秘书,多少钱?”

高静扫了一眼,好像没太记住,拿出手机翻了一下:“葫芦瓶三万,凤纹碗五万,三秋杯十四万……”

果不然,看漏了:既便看出这只杯子品相最好,也只当是普通的粉彩外销瓷。

但粉彩官窑,圆明园御器,且为皇后御用,Bug算是叠满了。

所以,别看还没一只鹅蛋大,但这杯子少了两百万,林思成敢啃着吃了……

手一伸,从赵修能手中接过卡,再往前一递:“刷!”

刷了卡,三两下包好,林思成顺手和之前的那樽吉州贴花瓶放到了一块。

自然而然,不显半点痕迹,连赵修能都没发现,甚至没起疑。

他还以为,林思成买回去,是要当研究物料的。

谁也没在意,继续往下看。

之后,赵修能买了一件清代浅绛名家周龙松的葵口盘,方静闲也买了一件晚清时的礼玉。

都有收获,可谓心满意足。

基本看了一遍,时间也接近中午,林思成也觉得差不多了,婉拒了高静的宴请。

三个手下开始收拾东西,高秘重新沏了茶,几人坐下,稍事休息。

一回生,二回熟。不提苗太岳的身份,又犯不犯法,但好东西确实多,说不定哪天还得来。

林思成也就没急着走,准备客气几句。

但刚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旁边“咣啷”的一声。

可能是手下没注意,一只盒子从茶台上滑了下去,长的短的,黑的褐的,十多件珠串散了一地。

还好,都是木串,串的极牢,离的也不高,不至于摔坏。

高静瞪了手下一眼,林思成也只是随意一瞥。

都回过了头,他下意识的一顿,脖子又转了过去:手下正在一件一件的往盒子里捡,已经捡了一半。

林思成盯着男人的脚边,眯了眯眼:那一串,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奇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