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血沃龙河

血沃龙河

众人刚刚逃离战俘营,

雨林的雨就像倾盆而下的瀑布一般,

狠狠地砸在他们身上。

那雨不仅大,

还夹杂着浓烈的硫磺味,

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郑三炮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

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用带着河南口音的粗嗓子喊道:

“三排!给老子往西突!”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

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怒吼,

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前方。

然而,就在这时,

前方的蕨类植物突然像是被引爆了一样,

猛地炸开,

弹雨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新兵,

瞬间被数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击中,

他们的钢盔,

像被风吹走的草帽一样飞了出去,

脑浆溅在绞杀榕的气根上,

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暗红的血迹顺着藤蔓缓缓流淌,

仿佛一条正在蠕动的血蛇。

郑三炮的工兵铲,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劈开了缠绕的藤蔓,

但此时三排的所有人,

都已经冲进了林间空地,

完全暴露在了鬼子的火力网之下。

“日他先人!有埋伏!”

郑三炮大骂一声,

伸手去拽身旁的战士,

却发现那小子已经半个身子栽进了泥坑,

胸口的血窟窿正汩汩地冒着泡,

显然是活不成了。

郑三炮眯起眼睛,

透过雨幕勉强看清了,

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的位置。

那几挺重机枪就架在一堆腐木后面,

枪口喷出的火舌,

把整个雨林都照得忽明忽暗,

子弹像狂风中的落叶一样扫过树干,

木屑和碎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让人根本无法抬头。

“医护兵!”

随着这声呼喊,

一名新兵蛋子像离弦的箭一样,

猛地扑向前方躺在地上的伤员。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伤员的一刹那,

一道耀眼的金发在硝烟中一闪而过。

“staydown!

(卧倒)”

詹姆斯中士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他用标准的纽约英语发出警告。

然而,这声呼喊却被突如其来的狙击枪声无情地打断。

7.7mm的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过,

瞬间掀飞了那个新兵蛋子的半块头盖骨。

脑浆像烟花一样四溅开来,

溅得伤员满脸都是。

空中联络官詹姆斯中士见状,

毫不犹豫地甩开了郑三炮的手,

用他那蹩脚的中文大声喊道:

“伤员!我去救他!”

郑三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大脑还沉浸在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中。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

詹姆斯中士已经像风一样冲向了伤员。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就在詹姆斯中士跑到伤员面前的一刹那,

一声尖锐的99式狙击步枪的枪响,

划破了雨林的雨幕。

这声枪响如同死神的召唤,

鬼子狙击手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

穿透了中士的太阳穴。

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溅得那个趴在泥浆里的“伤员”一脸都是。

而就在这时,郑三炮突然注意到那个“伤员”的脸上,

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在溅满鲜血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尤其是当他露出那一排雪白的牙齿时,

郑三炮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伤员是鬼子狙击手的诱饵!”

郑三炮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这时伤员虚弱的声音,

透过雨幕和嘈杂的硝烟声传了过来,

“排长,我...活不了,

不要...管我!

快撤!

麻烦...给我...个...痛快!”

“撤!都给老子撤!”

郑三炮扯开嗓子,

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的声音在雨林中回荡,

带着一丝绝望和恐惧。

然而,就在他转身带着剩余人员,

准备撤退的时候,

一颗弹片如鬼魅般擦过他的后背,

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员”,

竟然突然像诈尸一样猛地坐了起来,

并毫不犹豫地拉响了手中的手榴弹!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手榴弹瞬间爆炸,

巨大的气浪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

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三个正穷追不舍郑三炮他们的鬼子,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被气浪狠狠地掀飞了起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无数的血肉碎块和残肢断臂,

如雨点般四散飞溅。

有些直接砸在了郑三炮的脸上,

那腥甜的血沫混合着冰冷的雨水,

一同灌进了他的喉咙,

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和窒息。

郑三炮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污秽,

他一边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一边定睛看去,

却发现自己的掌心黏糊糊的,

不知道是那些鬼子的鲜血,

还是雨林里腐烂的苔藓。

“日你哥——”

郑三炮怒骂一声,

然后迅速翻滚进旁边的一个弹坑中,

以躲避可能再次袭来的爆炸碎片。

果然,气浪裹挟着一些碎骨和弹片,

如冰雹般砸在他的钢盔上,

发出“当当”的声响。

待到硝烟渐渐散去,

郑三炮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只见那个“伤员”的残肢,

还紧紧地攥着詹尼斯的臂章,

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也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敌人的仇恨。

而那本烧焦的《圣经》纸页,

则像被遗弃的破布一样,

在满地的血污中卷曲着,

显得格外凄凉。

“连长!

三排折了小半!”

郑三炮对着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然而,步话机里除了电流的沙沙声,

还有那嘈杂的雨声和密集的枪声,

根本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古之月见状,急忙扑到电台前,

想要重新发送加密电文。

可是,由于爆炸的震波太过强烈,

电文已经被彻底搅成了一团杂音,

根本无法传递出去。

“西翼崩了!”

赵二虎的声音,

突然在郑三炮耳边炸响,

他的钢盔不知何时被一颗流弹打穿了,

此刻正有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赵二虎的东北腔因为耳鸣而变得有些含混不清,

但他的话语却像一颗颗炮弹一样,

不断地在郑三炮耳边爆炸。

“连长快救救一排,

徐天亮那边快顶不住了!

鬼子跟蚂蟥似的往上扑!”

孙二狗抓起m1卡宾枪,

河南话带着狠劲:

“二排跟我抄鬼子侧翼!”

在茂密的雨林中,

硝烟弥漫,

爆炸声响彻云霄。

美式手雷的爆炸声,

和日式掷弹筒的尖啸声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孙二狗瞪大眼睛,紧盯着前方的战斗。

他看到徐天亮手持汤姆逊冲锋枪,

口中不停地用金陵话骂着:

“乖乖!来呀!

尝尝爷爷的花生米!”

随着他的话音,

汤姆逊冲锋枪喷出一道道火舌,

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敌人。

然而,鬼子的人数实在太多,

他们的三八大盖枪声如同密集的鼓点,

压得人根本无法抬头。

关副官突然拍了拍古之月的肩膀,

雨水顺着他的护目镜流淌下来。

“古连长,看我给鬼子点名!”

关副官大声喊道。

他突然抡起手中的开山刀,

狠狠地劈向绞杀榕。

“架炮!”

关副官的合肥官话在弹雨中劈开一条道路。

三门60迫击炮在泥浆中艰难地支起。

关副官双眼紧贴着测距仪,

迅速调整着炮口的方向。

“注意!

十一点钟歪把子!”

关副官的江淮官话声在爆炸的瞬间响起。

就在这时,

古之月亲手装填的第一发炮弹已经呼啸而出,

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

径直飞向日军的机枪阵地。

轰!

一声巨响,

日军的机枪手连人带枪被炸成了碎片,

枪管像炷香一样插进了榕树里。

“妈了巴子的!

给老子挨个点名!”

关副官怒目圆睁,

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炮管上,

发出滋滋的响声,

仿佛那炮管也在痛苦地呻吟。

三门火炮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交替着发出怒吼,

震耳欲聋的炮声在战场上回荡。

与此同时,

九二式重机枪位却接连哑火,

原本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出现了漏洞。

古之月见状,

毫不犹豫地率领队伍从弹坑中跃起,

如猛虎下山般向前冲锋。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日军阵地时,

最后一发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

直直地砸进了日军的掷弹筒阵地。

只听一声巨响,

爆炸产生的气浪,

将六具日军尸体高高地抛起,

然后重重地摔进了大龙河中。

那半江的浊流瞬间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触目惊心。

三门60迫击炮并没有停歇,

它们继续发出沉闷的响声,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烟,

如流星般划过雨幕,

准确无误地砸在日军的一个个重机枪阵地上。

随着一声声爆炸,

九二式重机枪被炸得四分五裂,

零件和碎片四处飞溅。

那些原本操纵着重机枪的鬼子兵,

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

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起来,

残肢断臂卡在树枝上,

随着风不停地摇晃。

“冲啊!”

古之月端着卡宾枪,

身先士卒地跃出战壕,

他的苏北话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响亮,

“别给龟儿子喘气的空!”

众人受到鼓舞,

纷纷踩着血水和泥浆,

奋勇向前冲去。

赵二虎的布轮轻机枪也在此时喷吐出火舌,

他的东北话更是如洪钟一般,

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小鬼子!爷爷送你们回老家!”

然而,就在众人距离大龙河越来越近的时候,

古之月却突然在雨幕中刹住了脚步——

前方是片靠近河岸的平坦高地,

背后是紧追不舍的日军。

“过不去了,就地挖战壕!”

他挥着刺刀扎进泥地,

“狗日的想包饺子,

咱就给他来个铁王八!”

雨水混着泥浆灌进战壕,

郑三炮和赵二虎并排趴在泥水里,

汤姆逊和布轮轻机枪喷吐着火舌。

郑三炮突然抹了把脸,

河南话带着苦笑:

“老赵,你老家东北哪疙瘩的?”

赵二虎边换弹匣边骂:

“问这干啥?

等老子活着回去,

非把你这龟孙拽到哈尔滨看冰雕!”

战壕另一头,

炊事员老周正用四川话哼着小调写遗书,

钢笔水被雨水晕开:

“老汉啊,儿子不孝……”

孙二狗凑过去瞅了眼,

河南话笑骂:

“日他姐,写得跟情书似的!”

可下一秒,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战壕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雨水敲打钢盔的“滴答”声。

“挖深!”

古之月怒吼着,

卡宾枪的枪管不断地左右横扫,

将那些如潮水般冲近的日军一一

击倒在地。

他的声音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那夹杂着苏北口音的呼喊声,

与周围弥漫的血腥气息交织在一起。

战壕里,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已经没过了膝盖。

赵二虎一边快速地装填着弹链,

一边扯着嗓子吼起了东北二人转:

“王二姐坐绣楼啊~眼望京城~~”

那粗犷的嗓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

竟透露出一丝别样的诙谐。

“中!死到临头了还嚎丧!”

郑三炮瞪了赵二虎一眼,

他把刺刀绑在一根断棍上,

准备迎接日军的下一波冲锋。

“俺要是交待了,

虎子记得给俺娘捎缸酸汤面!”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家乡和亲人的深深眷恋。

赵二虎

突然甩过来半包哈德门香烟,

骂道:

“瘪犊子!

给俺爹的桦树皮信还没写完呢!”

他的脸上虽然溅满了血污,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就在这时,

旁边一个新兵正哆嗦着,

在日军的慰问袋背面写着遗书。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爹,俺打死了七个鬼子,

欠孙排长二十卢比……”

然而,还没等他写完,

一颗掷弹筒炮弹突然在不远处爆炸,

炸塌了壕壁。

刹那间,

血泥如雨点般泼洒而来,

溅满了那张遗书。

徐天亮的独眼在污水中艰难地摸索着,

终于捞出了他的钢笔。

他用那带着金陵腔的口音,

居然还笑了笑:

“乖乖,老子的遗嘱还没写呢,

秦淮河的相好太多,

我家海棠会不会吃醋啊……”

关副官紧紧地抱着电台,

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地调试着。

他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满脸焦虑地嘟囔道:

“这信号也太弱了,

空军那边根本就收不到啊!”

他抬起头,

目光落在了河岸旁那棵最高大的榕树上。

这棵榕树的树干粗壮,

上面缠绕着许多藤蔓,

远远望去,

就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血管。

“古连长,我去爬那棵树试试!”

关副官突然喊道,

他抓起步话机,

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然而,古之月却一把将他拉住,

焦急地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

古之月的苏北话中竟然带着一丝少见的颤抖。

关副官用力扯开古之月的手,

他的护目镜后面,

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说道:

“总得有人去试试啊!”

话音未落,

他便顺着那粗壮的藤蔓,

迅速地向树上攀爬而去。

雨越下越大,

雨水不断地打在关副官的身上,

湿透的树皮变得异常光滑,

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油。

尽管如此,关副官仍然没有放弃,

他艰难地一步步向上攀爬着。

眼看着就要够到树顶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雨幕。

关副官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

身子猛地一歪,

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强忍着疼痛,

紧紧抓住树干,

然而,挂在半空中的电台天线却因为这一晃动,

失去了平衡,

最终还是跌落下来,

也没能成功接通那至关重要的信号。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山田次郎正举着望远镜,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关副官被鬼子的狙击手击中,

从树上跌落下来时,

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冷笑,

面露狰狞的他,

抽出象征家族荣耀的武士刀,

挥舞军刀道:

“杀死所有支那人,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