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秋风漫卷玫瑰色,书房灯映双影忙

初秋的风,裹挟着凉意,悄无声息地拂过白氏庄园精心打理的花园。

它不再有盛夏的燥热,却带着一种清冽的、如同薄刃般的穿透力。

园中那些熬过酷暑、仍在枝头倔强绽放的最后一茬玫瑰与月季,在凉风的轻吻下,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无声地凋零。

大片大片失去了鲜活水分、卷曲了边缘的花瓣,被风温柔地托起,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在空中打着旋儿,翩跹起舞。

深红、浅粉、鹅黄……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盛大而凄美的花瓣雨,纷纷扬扬地洒落。

白清欢站在小径中央,微微仰着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幅景象。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那保养得宜、却难掩岁月痕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惊叹和茫然。

她在这里住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里,她无数次匆匆穿过这片花园,脚步总是带着目的和方向。

去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去会见重要的客人,或者只是在疾步中思考着下一个商业决策……她的目光,永远聚焦在脚下的路,或是前方某个虚无的目标点。

她从未哪怕一次,像现在这样,停下脚步,抬起头,认真地看一看这片属于她的花园。

在初秋时节,竟能展现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凋零之美。

那花瓣纷飞的画面,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宿命般的苍凉与壮丽,竟让她看得有些痴了。

一种陌生而酸涩的情绪在心口缓缓弥漫开来——那是对逝去时光的惘然?

还是对眼前这份从未察觉的美的遗憾?

“家主。”身后传来女仆恭敬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这份沉溺的寂静:“起风了,天气转凉,您披上点外套吧,小心着凉。”

白清欢下意识地想要皱眉拒绝。

她并不觉得冷,甚至觉得这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连日来因怀孕而生的些许燥热,很是舒服。

然而,目光落在女仆双手捧上的那件深色外套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一件剪裁精良、面料厚实的男式夹克,线条硬朗,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李三阳的气息。

“这是李家主的。”女仆见白清欢目光停留,连忙补充道。

“李家主……”

这个称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白清欢心中漾开一圈微澜。

没有任何人强制要求,庄园里上至贴身保镖、专属司机,下至园丁花匠、普通女仆,仿佛在无声中达成了默契,对李三阳的称谓,悄然从“李先生”变成了“李家主”。

这份转变,证明李三阳在白家地位,那无声却翻天覆地的质变。

他不再是白清欢的“玩物”或“情人”,而是这个庞大庄园实质上的男主人。

白清欢沉默了几秒,看着那件外套,仿佛看到了李三阳穿着它时挺拔的身影。

最终,她无声地点了点头,任由女仆将那件外套,轻柔地披在自已肩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包裹了她略显单薄的身体,隔绝了初秋的凉意,也带来了一丝属于他的安全感。

“今天三阳出门……有穿外套吗?”白清欢拢了拢衣襟,忽然问道。

女仆微微低头,声音带着点无奈:“回夫人,李家主出门时,门口当值的小春提醒过,说天凉了让李家主加件外套。但李家主……”

女仆顿了顿,模仿着李三阳当时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他说,‘这点风算什么,我火力旺得很!’然后就拒绝了,直接上车走了。”

白清欢的眉头立刻不赞同地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和担忧:“这怎么能行?”

她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老夫老妻般的熟稔和管束。

“他现在一天天的,要‘伺候’这么多女人,精力消耗有多大?身体怎么能跟以前那会儿比!”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已的小腹。

女仆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

她似乎想说“李家主那么强健,应该没事吧?”或者“我们强行跟着,会不会惹李家主不高兴?”

但看着白清欢认真又带着点小埋怨的神色,终究没敢说出口。

白清欢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女仆的心思。

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的声音放缓,带着温柔:“放心,他不会同意你们跟着的。那小子,看着随和,骨子里犟得很,最讨厌被人当‘重点保护对象’一样盯着。”

她拢了拢肩上的外套,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让她安心的气息,眼神变得狡黠而充满智慧:“所以啊,以后早上他出门,要是再犯犟不愿意带外套……”

“你们就挑个机灵点的,抱着外套,做出要跟着他上车的样子。”

“为了不让你们‘麻烦’,他一定会乖乖把外套接过去穿上的!”

“我了解他。”

一阵风起,又卷起几片花瓣,轻盈地落在白清欢披着的、属于李三阳的深色外套肩头。

她站在那里,沐浴在初秋微凉的风和暖金色的阳光里,身上裹着爱人的外套,手护着腹中的骨肉,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温柔笑意。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白氏女王。

她只是一个懂得用智慧去呵护爱人、用温柔去经营生活的平凡妻子。

这份浸润在柴米油盐、嘘寒问暖里的烟火气,竟让她感到满足。

……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奢华的庄园。

李三阳带着一身倦意,踏入了灯火通明的客厅。

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径直走向二楼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

门被推开又合拢,里面立刻传来低而快速的交谈声。

是李三阳在和白幼宁进行例行的,当日工作汇总与紧急事务交接。

那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约莫半小时后,书房门再次打开。

李三阳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沓文件。

他眉头紧锁,步履匆匆地下楼,直奔餐厅。

餐厅的长桌上,精致的菜肴早已备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李三阳拉开椅子坐下,几乎是同时,他就一手翻开最上面的文件,一手拿起筷子。

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在字里行间飞速移动,咀嚼食物的动作机械而迅速,仿佛进食只是维持这具高强度运转躯体的必要燃料补给,而非享受。

林雏凤安静地坐在餐桌的另一头,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她的目光追随着李三阳疲惫却依旧专注的侧影,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泛起一阵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