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杨泗忠
见崔运终于下定决心，林旭紧绷的神经也稍稍一松，他迅速做出了部署。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崔大人，你武功高强，经验老道，请你带着大部分兄弟，立刻前往黑风山一带查探。”
“务必摸清山寨的具体位置，兵力部署，以及巡山暗哨的规律。”
“切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只需远远侦查即可。”
崔运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此时，他竟然像是林旭的属下一般，恭敬的答应下来。
不过，林旭却并未在意，说完后，又转向身边另外两名锦衣卫。
“你们两个，随我走。”
他翻身上了一匹相对还算精神的战马，动作利落，完全不像是重伤之人。
“我们立刻赶往南山屯军营，向杨将军借兵！”
“是！”
两名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马。
林旭最后看了一眼崔运，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崔大人，保重！”
“你也是，一切小心！”
话音未落，林旭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一声。
“驾！”
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出密林，朝着南方的茫茫旷野，绝尘而去。
崔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三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面对着剩下的几名弟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杀气凛然。
“弟兄们！”
“林大人已经把命押上去了！”
“我们也不能闲着！”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锋在林间的光影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出发！”
“去黑风山！”
旷野之上，寒风如刀。
三匹快马卷起滚滚烟尘，正在疾驰。
两个时辰，在风驰电掣的奔驰中，悄然而逝。
地平线的尽头，一片肃杀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不是城池的繁华，而是一座巨大军营的峥嵘。
高耸的瞭望塔如沉默的巨人，黑漆漆的营墙上插满了锋利的尖刺，巨大的鹿角拒马横在营门前，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铁血之气。
一面绣着猛虎的大纛，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吁——”
林旭在营门前十丈处猛地勒住缰绳，身后的两名锦衣卫也随之停下。
战马粗重地喘息着，鼻孔中喷出白色的热气。
“站住！”
营门箭楼上，立刻传来一声冰冷的喝问。
“来者何人！”
数名手持长戈的士卒从营门两侧涌出，动作迅捷，队列整齐，瞬间便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型。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林旭三人，与何文忠手下那些懒散的衙役，简直判若云泥。
林旭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同伴，独自上前几步。
他挺直了脊梁，任由寒风吹动他那身早已破损不堪的飞鱼服。
“京城，锦衣卫林旭。”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奉命办案，有要事求见南山屯驻军将领，杨泗忠杨将军。”
为首的队率上下打量着林旭。
眼前这人虽然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但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却不似作伪。
尤其是“京城”、“锦衣卫”这几个字，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此等候。”队率冷冷地丢下一句，不敢擅自做主，转身快步走入营中。
剩下的士卒依旧保持着戒备，长戈的锋刃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旭身后的两名锦衣卫，手心已满是冷汗。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站在一座军营的门前，去赌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未来。
林旭却很平静。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营门，望向那片军营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先前那名队率终于快步返回。
“将军有令，请三位入内。”
他对着林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些许。
林旭点了点头，迈步而入。
穿过营门，一股更为浓烈的铁与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校场之上，数千名士卒正在操练，吼声震天，刀枪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悍勇与坚毅。
这就是师父口中的百战之师。
林旭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在队率的引领下，三人穿过大半个军营，来到了一座最大的营帐前。
“将军就在里面，请进。”
林旭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
帐内陈设简单，一张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央位置，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各色小旗。
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中年将领，正背对着门口，俯身研究着书籍。
他身披玄甲，腰悬长刀，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稳气势。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一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两道浓眉斜插入鬓，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笼罩了整个大帐。
此人，正是南山屯主将，杨泗忠。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林旭身上，见他年纪轻轻，却一身官服，不由得眉头微皱。
“阁下是？”
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林旭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开口。
“晚辈林旭，见过杨将军。”
“家师，王翎老将军，想必将军不陌生吧？”
“王翎”两个字一出口，大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杨泗忠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鹰隼般的双目骤然收缩，死死地锁住林旭。
“你说……你是王老将军的弟子？”
“是。”
“有何凭证？”
杨泗忠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镇西将军威名太盛，天下间想攀附他关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林旭没有多言，从怀中摸出一枚用红绳穿着的狼牙，递了过去。
那狼牙已经有些年头，通体温润，尖端却依旧闪着幽光。
杨泗忠的目光触及那枚狼牙，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出，却没有去接，只是死死地盯着。
那是二十年前，西征大胜，将军亲手斩杀敌方主帅的头狼，取其獠牙，赠予身边最亲近之人。
他自己，也有一枚。
可是……
“此物，或许是你偶然得之。”
杨泗忠的理智，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眼神再度变得锐利。
“单凭此物，还不足以让本将信你。”
林旭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
这是军人的谨慎，也是对师父的负责。
他坦然地收回狼牙，看着杨泗忠的眼睛。
“那，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