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碎星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格斯而言，都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凌迟。
“噗嗤！”
又一拳。
磁场转动二十五万匹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出，将眼前那只章鱼使徒半边身子炸成一团腥臭的墨绿色血雾。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飞溅的碎肉，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在半空中就开始蠕动，然后争先恐后地涌回本体那巨大的伤口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的触手从血肉模糊中重新长出，滑腻而又强韧，再一次朝着格斯席卷而来。
它就像一道无法被逾越的屏障，死死地将格斯困在原地。
而在这道屏障之外，地狱的惨剧仍在继续上演。
“啊——！”
又一名鹰之团的成员，被一只螳螂般的使徒从背后贯穿，高高举起。
那名忠诚的战士，到死都还维持着向前冲锋的姿态，只是脸上写满了不甘与错愕。
他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在这里。
“救命……谁来……”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数只小型使徒扑倒在地，绝望的哭喊声很快被骨骼碎裂和血肉撕扯的声音所淹没。
这些声音，狠狠刺激着格斯。
他能感受到同伴们生命，正在一点点消散。
他能看到卡斯加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最后一丝神采也随之泯灭，变得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玩偶。
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
格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拳如雨点般疯狂砸向章鱼使徒。
“为什么我的力量还不够！”
他疯狂地催动着体内的磁场力量，试图再一次突破那道无形的壁垒。
可无论他如何愤怒，如何咆哮，那股力量都像是被锁住的困兽，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二十五万匹。
这似乎就是他的极限。
二十万匹的力量，在这种级别的宿命舞台上，终究还是不够。
想要撼动神之手，还差得太远。
此时，天空中，那道一直静静观望的格里菲斯终于动了。
此时，他已经彻底完成了转化。
舍弃了人类的一切，包括情感、血肉、尊严，从而换来了魔王的躯体与力量。
第五位魔王，费蒙特，诞生了。
他那双漆黑的羽翼轻轻一振，整个血色空间都为之颤栗。
他的目光，冰冷而不带任何情感，锁定在了下方那个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卡斯加身上。
是时候让格斯感受更深层次的痛苦了！
就在格斯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愤怒与力量都凝聚于一拳，暂时打退了那只纠缠不休的章鱼使徒的一瞬间。
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空。
费蒙特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卡斯加的身后。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轻柔，却直接抓住了卡斯加纤细的脖颈。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格斯那只刚刚轰出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挚友，变成了魔王。
看着他，用那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看到的未来中，卡斯加被玷污的场景。
一股比刚才所有痛苦加起来都还要强烈千倍万倍的情绪，从格斯心底升起。
费蒙特提着已经毫无反应的卡斯加，缓缓飞向高空。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那只渺小的格斯，开口说道。
“格斯，看清楚。”
“这就是你弃我而去的代价。”
格斯看着卡斯加在费蒙特手中，那副脆弱无助的模样。听着费蒙特那无情的宣告。
响起梦中卡斯加被他无情玷污的场景。
格斯心中，最后的理智崩断了。
“不！”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呀！”
“格里菲斯！格里菲斯啊！！”
一声震彻整个异空间的怒吼，从格斯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吼声中蕴含的，是纯粹到极致的愤怒，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疯了一样，再次催动体内所有的力量，朝着那道束缚着他力量提升的屏障，发起了冲击。
但是，没用。
那道屏障，那道由他自身“命运”所设下的枷锁，坚固得令人绝望。
无论他的意志如何狂暴，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不可以！不可以啊！”
“力量！”
“我命令你！”
“给我出来啊！”
高悬于天空之上的神之手们，发出了低沉而又愉悦的嘲弄笑声。
在祂们眼中，格斯的挣扎，就如同被蛛网黏住的飞蛾，越是扑腾，就越是可笑。
祂们享受着这种将这种强大的凡人痛苦的过程，欣赏着这个稍微强大的一点的凡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的最后挣扎。
无尽的绝望。
无尽的愤怒。
无尽的无力感。
当这些负面情绪积蓄到顶点，当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时。
它们最终，汇聚成了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意志。
毁灭！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毁灭！
既然无法逾越这道屏障，那就将自己连同他一起毁灭！
毁灭眼前的一切！
毁灭这该死的宿命！
格斯放弃了攻击眼前的任何敌人。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疯狂，最终都归于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与绝望，尽数凝聚于自己的右拳之上。
然后，朝着自己头顶轰了出去！
给我碎呀！
格斯挥出的手臂寸寸断裂，化作碎片消散。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而非现实世界的碎裂声，清晰地响起。
接着格斯在那超越了物质维度的感知之中，他“看”到了。
在他的身后，在更高维度的命运长河之中，一颗代表着他“格斯”这个存在的，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星辰。
被他这豁出一切，否定自身命运的一拳，硬生生地……打得粉碎！
轰——！！！
随着那颗代表着他宿命的星辰彻底崩碎，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那道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打碎。
他体内那奔腾咆哮的磁场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那股力量，如同爆炸般疯狂井喷！
天空之上，神之手们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惊疑。
祂们感受到了。
在那颗漆黑的命星破碎的瞬间，一股挣脱了因果律，超脱了宿命，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生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