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三体人的恐慌
巨大的全息投影上，代表地球的蓝色星球，正被越来越多的黑色斑点侵蚀。
每一个黑斑，都意味着一片智子无法穿透的绝对盲区。
监听员的意识波动，带着前所未有的紊乱与惊恐，直接冲击着三体元首的思维。
“报告元首！信息流中断！逻辑分析模型崩溃！”
“地球文明的行为，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科技怎么可能发展这么快。”
“他们……他们根本不怕我们了！”
元首沉默着，他的思维体没有形态，但整个空间的光芒，都因他的意志而变得昏暗。
恐惧。
这个陌生的、原始的情绪，正通过遍布三体世界的思想网络，如同瘟疫般蔓延。
“召集最高执政官会议。”元首说道。
……
三体世界的最高会议，在一个巨大的、空旷的空间中进行，没有桌椅，只有十几个悬浮的思维核心，代表着这个文明的最高权力。
“这是欺骗！是地球人穷途末路的虚张声势！”安全执政官的思维波动，充满了狂暴的怒意，“他们用某种我们暂未理解的技术，制造了几个‘黑域’，就想吓退我们伟大的舰队？”
“他们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了他们的虚弱！我提议，现有舰队立刻动身，用最短的时间抵达太阳系，将那些虫子，连同他们可笑的谎言，一起碾碎！”
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恐惧的思维波动，从角落里升起。那是舰队的首席航行官。
“执政官，你的勇气值得敬佩，但你的判断，正在将我们的文明推向深渊。”
“请回答我，一个虚弱的文明，如何在一夜之间，清洗掉我们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遍布全球的组织？一个虚张声势的文明，如何让他们的科技进行爆发式发展？”
安全执政官反驳：“那是他们内部的政治斗争！与我们无关！至于科技发展，那些弱小的科技不足为惧！”
“无关？弱小？”航行官的思维波动带上了一丝嘲讽。
“那‘黑暗森林法则’，也与我们无关吗？那个叫罗辑的地球人，他已经掌握了这个宇宙的真理，他有了和我们同归于尽的资本！”
“而这些科技，可能他是在警告我们！他背后，站着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存在！一个赐予了他们屏蔽智子技术，赐予了他们统一意志的，更高级的文明！”
“我们现在冲过去，不是入侵，是自杀！”
“逃亡主义的懦夫！”安全执政官怒吼，“三体世界没有后退的选项！”
“那也比整个文明被当做虫子一样，被某个未知的存在随手抹去要好！”
争吵愈发激烈，整个会议空间都充满了混乱的思想波。“够了。”
元首的意志，如同一座大山，压制了所有的纷争。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官的思维，颤抖着接入了会议。
“元首……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最后一份加密信息，来自我们的……eto的残余力量。”
元首下令：“播放。”
一段断断续续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信息，在所有执政官的脑海中展开。
“……神迹……我们看到了神迹……爆炸无法伤到他分毫……”
“……清洗，一场血腥高效的清洗……他们不再寻找证据……”
“……科学家们疯了，像得到了神启……科技在以我们无法理解的速度发展……”
“……罗辑不是人类……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外星人……”
“……快逃……不要过来……不要……”
信息戛然而止。
会议空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争论，还只是基于理论的推演，那么这份来自eto的遗言，砸碎了主战派所有的侥幸。
那个叫罗辑的人，他难道真的是某个更高文明，投放在地球的代言人？
一种更深邃的恐惧，攫住了元首的思维核心。
他想起了罗辑的行径，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地球文明此刻展现出的姿态，就是在向整个宇宙宣告：“这里虽然是一个刚刚走出摇篮的文明，但是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监护人，谁敢动他？”
而三体舰队，正撞在了那个监护人的枪口上。
要改变策略吗？要逃跑吗？
元首的思维中，浮现出三体世界那三颗狂暴的、永无宁日的太阳。找到一个宜居星球，是每一个三体人诞生之初就烙印在基因里的梦想。
但现在，好不用找到了一颗适合的星球，逃跑，就意味着承认失败，承认恐惧。
主战派的执政官，不会同意。
不逃？
继续前进，就可能面对一个未知的、强大的文明，他不能用文明来赌他们的善意。如果对方强于他们，那将是整个文明的葬礼。
巨大的压力，几乎让元首的思维核心产生裂痕。
他必须做出决断。一个能安抚所有派系，又能为文明留下一线生机的决断。
良久，元首的意志，再次笼罩了全场。
“舰队，继续前进。保持现有航速，目标太阳系不变。”
安全执政官的思维波动，瞬间平稳下来。
“但是，”元首的话锋一转，“分出第三、第七、第十二分舰队，由首席航行官带领，脱离主航道，向银河系旋臂外侧，开始探寻新的、拥有稳定恒星系统的宜居行星。”
首席航行官的思维里，透出一丝解脱。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不再是全部押注。
“元首英明。”所有的执政官，同时发出了赞同的思维。
“还有一件事。”
“我还是需要探查真相。”
“我需要知道，地球人的这一切，究竟是真的得到了其他文明的帮助，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临死反扑。”
他停顿了一下，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加快‘水滴’建设，全种族资源投入，一百天内完成组装并发射。”
整个会议空间，能量流瞬间凝固。
“元首！”安全执政官的思维波动再次激烈起来，“‘水滴’还需要调试！现在它还不完整！”
“外壳足够坚硬就好了！”元首打断了他，“只要让它撞开黑域，我们就能亲眼看到，那颗星球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十天之后，在遥远的、黑暗的宇宙深处。
三体舰队那庞大如星云的阵列中，一个完美无瑕的水滴状探测器，缓缓从一艘母舰上脱离。
它的表面无比的光滑，完美地反射着周围的一切星光，却又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下一秒，它瞬间消失。
以接近十分之一倍光速，划破宇宙星空，射向那几光年以外的蓝色星球。
预计到达时间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