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草木有灵,最是长情

  “走咯!”时淼淼推开窗,夜风卷着火桑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三人纵身跃下,衣袂翻飞间宛如三片轻盈的羽毛。

  叶长青兴奋地大叫,声音惊起檐角几个风铃叮叮作响。

  落地时,他们已混入夜市人群。

  刚踏入熙熙攘攘的夜市,叶长青青色眼珠子一转,故意往锦璃身侧蹭了蹭。

  “阿璃姐姐~”叶长青突然拽了拽锦璃的衣袖,仰起小脸装出天真模样,“这里人太多了,你牵着我走吧?”

  “万一我被挤丢了可怎么办?”

  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活脱脱一副怕走散的孩童模样。

  锦璃还未开口,时淼淼已经挤过来。

  她左手举着三串糖葫芦,右手指尖还沾着糖渣:“小青你都四阶了还会走丢?”

  说着把糖葫芦往两人面前一递,脆生生的声音混着糖香:“再说我和锦璃姐姐都是斩道境,就算你跑出火桑城,我们也能...”

  “我不吃糖葫芦!”叶长青闻言,眼睛瞪大,气得草叶呆毛乱颤,直接打断。

  可恶的时淼淼,借他的沧澜剑都还没还,就来坏他的好事!

  时淼淼眼睛唰地亮了:“那正好!”

  她立马收回了手,一口咬下两颗山楂,腮帮子撑得圆鼓鼓的,“唔...真甜...”

  叶长青头顶差点冒出实体化的怨气,却突然感觉指尖一暖——锦璃已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她唇角出现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在叶长青掌心轻轻一挠,“我牵着你,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她的声音像浸了火桑蜜,轻轻一扯便带着叶长青融进人流。

  少年瞬间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地朝时淼淼扬了扬下巴,却发现对方早就被夜市的小吃摊勾走了魂。

  夜市的喧嚣如潮水漫来。

  锦璃手中的糖葫芦在人潮中轻轻摇晃,沾着糖霜的山楂映着她素白的裙摆。

  叶长青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任由混着灵米香的夜风拂过脸颊。

  长街两侧,火桑花与灯笼交相辉映。

  卖艺的杂耍班子正在喷火,金红的火焰在夜空中画出一道圆弧,引来阵阵喝彩。

  “锦璃姐姐!快看这个!”

  时淼淼举着新买到的夜光糖人挤过来,蓝发上不知何时沾了片火桑花瓣。

  她手中的糖人是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两只耳朵还在轻轻晃动。

  越往深处走,摊位愈发新奇。

  有修士支起摊子售卖会发光的灵兽蛋,蛋壳表面流转着神秘符文。

  卖面具的老者摊位前,挂满了绘着万族异兽的彩绘面具。

  更远处飘来阵阵异香,是家灵食铺子在现烤火桑鸡,金黄的鸡皮在炭火上滋滋冒油。

  叶长青盯着滋滋作响的烤鸡挪不开眼,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

  锦璃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往摊子方向走了两步。

  时淼淼立刻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喊道:“老板!来三只!要最肥的!”

  当滚烫的烤鸡递到手中,叶长青咬下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流下也顾不上擦。

  锦璃见状,无奈地掏出帕子替他擦拭,指尖的温度比烤鸡还要温热。

  远处传来清越的编钟声。

  说书人正在茶楼前讲述帝巫传说:“...那生死簿翻动时,万鬼同哭啊!”

  惊得围观孩童直往父母身后躲。

  时淼淼攥着啃了一半的烤鸡骨头,蓝眼睛亮晶晶地凑到锦璃身边:“锦璃姐姐!我们去听一会?”

  她很喜欢凡间的话本小说,对于说书自然也很感兴趣。

  “好。”锦璃自然知道她的爱好,当即同意了。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茶楼前顿时安静下来。

  时淼淼拉着锦璃挤到前排,叶长青趁机往锦璃身边又挨近几分。

  “上回书说帝巫,这回且说说这相思成林的故事。”老者捋着白须,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远处如火如荼的林子,“诸位可知,每一朵火桑花里,都住着个等不回情郎的魂...”

  “很久很久之前,有棵通灵的火桑树。”说书人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那年寒冬,一个冻得发抖的小乞丐躲在树下...”

  惊堂木“啪”地一响,幻术在空气中勾勒出画面:瘦弱的少年蜷缩在树下,头顶的火桑树突然抖落树叶,铺在他的身上,抵御严寒。

  幻象产生时,说书人也在做着讲解。

  “后来少年每日都来。”幻象变换,少年长成青年,倚着树干读书,“他给树讲道学法,教它识字,树为他遮风挡雨,辅助修炼...”

  画面里少年渐成青年,倚着树干修炼时,总有几片桑叶替他遮阳。

  暴雨倾盆时,茂密树冠竟滴水不漏。

  “少年修炼有成,日日以灵泉浇灌...”

  幻象再变,一位青年日夜浇灌,火桑树神光越发璀璨。

  “直到那日天劫降临!”说书人突然提高音量,幻象中雷霆万钧,你们猜怎么着?那青年竟逆天而上,以血肉之躯替树挡劫!

  茶楼前响起一片抽气声。

  时淼淼不自觉地攥紧了锦璃的袖子。

  “血滴在树干上,火桑树突然化作了一位红衣姑娘...”

  幻象里,浑身是血的青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笑得比朝阳还暖。

  “那少女唤自己阿桑,但世人皆称她为火桑神女,她陪着那青年走遍大荒天涯海角...”

  幻象中,一青一红两道身影,亲密无间,执手相望,背景也在不停变化,有山川,有河流,有大海,有荒漠,有冰原,有草地

  伴随着说书人苍老的声音,画面似乎有了生机。

  “后来,他证道了,成了大帝,而她自然成了帝后...”说书人语气充满似乎充满恭敬。

  幻象再变,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夫妻对拜间,大荒所有的大人物都送来了祝福。

  “可惜,仙界之门只容大帝通过...”说书人语气渐沉。

  幻象中,那位顶天立地的男子,似乎在仙界之门前踌躇,最终还是一步向前,扭过头来,似乎在对神女说:‘等我。’

  “神女便在原地等待,这一等就是万年...”说书人苍老的声音变得沙哑。

  幻象变化,一名女子站在火桑树旁,春去秋来,火桑树渐渐变枯,她的青丝熬成白发,红衣褪成素色,可那双眼始终望着天际。

  时淼淼早已听得入神,睫毛上凝着泪珠,手中的烤鸡骨头都忘了放下。

  而叶长青也感受到,锦璃的指尖似乎在微微发抖

  “那日,火桑神女的寿元将尽。她不愿消散在天地间,便将自己的神血洒向大地。”

  说书人抬手指向远处已经漫上天际的火桑林和街上的火桑树,“看!这漫山遍野的赤红,是她用最后一丝灵力化作的花海。”

  这一刻,再无幻象,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她盼着——有朝一日那位大帝归来,还能循着这片火光,找到等他的人...这便是相思成林的故事。”

  “咚!”

  惊堂木最后一声响,却无人喝彩。

  说书人长叹:“草木有灵,最是长情。诸位现在明白,为何火桑花开时像在燃烧了吧?那是烧了万年的相思啊...”

  人群陷入长久的寂静,唯有夜风掠过火桑林的沙沙声,像是神女跨越万年的叹息。

  叶长青突然感觉手背一凉——竟是锦璃的泪滴在了他手上。

  锦璃怔怔出神,喃喃自语:“草木有灵,最是长情...长青...”

  月光穿过茶楼前的火桑花的间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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