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患难见真情
这一招“撒泼打滚”,果然比“回娘家”管用。
杨国忠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胸中的怒火也渐渐被无奈所取代。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郑丽娟见状,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就在杨家老大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两天后。
也就是张佩珍北上的第三天,杨国勇死活都要出院。
他的主治医生刚查完房,他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国勇!你干什么!医生说了让你再观察两天!”夏淑芬赶紧制止了他。
“这还观察啥啊!”杨国勇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躁,“我又不是金子做的!在医院里躺一天得花多少钱?!”
“这都是妈辛辛苦苦,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血汗钱!”
“我多躺一天,妈的钱就少一分!我心里不踏实!”
夏淑芬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你这孩子!”
“我去问问医生吧!”
最后,还是夏淑芬去求了医生半天,医生检查后确认伤口没有发炎,恢复得还行,这才勉强同意他们出院,但嘱咐回家后一定要静养,千万不能再乱动。
得了医生的准话,杨国勇像是得了圣旨,一刻也不想多待。
夏淑芬拿他没办法,只好赶紧回家去叫人。当天下午,她就带着自己的四个孙子,用一块硬木板床,临时搭了个担架。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杨国勇抬出了医院。
回家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夏淑芬走在最前面,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她整个人就像是探路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路上但凡有一块稍微大点的土坷垃,她都会赶紧跑上前,弯下腰,用手把那土坷垃捡起来,扔到路边去。
看到一个小水洼,她就立刻指挥抬着担架的几个男人。
“慢点慢点!往左边靠!别颠着了!”
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仿佛担架上躺着的不是一个壮小伙,而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担架上的杨国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猛地撞进了他的心口窝。
这几天在医院,天天晚上都是夏淑芬守着的。
他晚上只要疼得哼一声,哪怕声音再小,她都会立刻从趴着的床沿边惊醒。
“国勇,是不是伤口疼了?”
“要不要喝水?”
“我给你揉揉腿?”以前他跟外婆和舅舅家走动得并不算多,只当是门普通亲戚。
可这次他出事,人家却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国勇,还撑得住不?”
抬着担架的二表哥张红伟,是个嗓门洪亮的壮实汉子,他扭过头,瓮声瓮气地问。
“要不咱再慢点儿?”
另一个表哥张红梁也附和着:“对对对,不着急,稳当点好!”
杨国勇的眼眶倏地一热。
他赶紧别过头去,声音却带着几分哽咽:“没事儿,我很好,再快点也没关系!”
他心里却是暖暖的,想着等好了,也一定会更加对外婆他们一家好的!
等一行人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村里,立刻就把杨国勇小心地安置在了他的床上。
夏淑芬立刻就手脚麻利地张罗开了。
“国勇这几天晚上伤口会疼,睡不安稳,白天我看着。”
“红星你不是晚上要守砖瓦吗?刚好照看着点国勇!”
“我去给国勇弄点吃的!”
杨国勇躺在床上,看着二话不说就开始在外屋搭床板的表哥,看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走进来的外婆。他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睛“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哽咽着,对着几个表哥和外婆,重重地喊了一声。
“外婆……表哥们……谢谢……谢谢你们……”
二表哥张红伟咧着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
“嗨!这有啥啊!”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外道了!”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杨国勇的心上。
跟他那几个畜生一般的亲兄弟比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外家亲戚,这才是真正的亲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火车站。
张佩珍提着那个半旧的布包,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出了出站口。
八十年代的京城,空气里还带着一股烧煤的独特味道,街道宽阔,行人匆匆。
她上辈子来过,却已经是三十年后的事了。
那时候的京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和眼前这个古朴又充满时代气息的城市,判若两地。
但她没有半分闲情逸致去感慨。
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招待所,要了一间最便宜的单人间。
招待所的服务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梳着齐耳短发,说话带着一股京片子特有的利落劲儿。张佩珍放下行李,走到柜台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大姐,跟您打听个事儿。”
服务员眼皮都没抬,一边登记着什么,一边应了一声。
“说。”
“我想着,在这京城里买个房子,最好是带院子的那种。您知道这事儿,该上哪儿问去吗?”
服务员写字的笔,猛地一顿。
她抬起头,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佩珍。
“买房子?”
“大妹子,你这口音,外地来的吧?”
“这京城的房子,可不是菜市场的萝卜白菜,说买就能买的。”
张佩珍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里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为人母的骄傲和慈爱:“是这么回事儿,大姐。”
“我那闺女争气,今年考上这儿的大学了。”
“这不,我就寻思着,给她在这边置办个落脚的地方。”
“我们两口子也就这么一个心尖儿肉,以后我们老了,也能过来跟着享享福,离孩子近点,心里头也踏实不是?”
一听说是给考上大学的女儿准备的,服务员大姐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