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他是好人

苏妗在喊完了这个称呼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她回来了。

面前的人是牧夜白不错,但是是长大之后的牧夜白。

两张脸似乎在这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苏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这才察觉到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她现在和牧夜白之间的姿势有点过于暧昧了,整个人像粽子似的,被裹在了牧夜白的怀里。

牧夜白的外套裹着她,身上的单衣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抱着她究竟走了多久,脸色很白,唇色也很白,就像是当年牧夜白在山上拼命奔跑想要活下去的那个夜晚。

他似乎是听到了苏妗喊他的声音,听见了牧小少爷的这个称呼。

看向苏妗的时候,那双素来冷冷淡淡的眼眸有了点温度,弯起唇角。

“嗯,你回来了。”

“……”苏妗听着牧夜白的这个回答,这才确信,竟然是真的,自己经历的那些并非是梦境,而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参与了过去的牧夜白的人生。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线,参与了牧夜白的人生,拯救了牧夜白,避免了牧夜白早夭的命运,让牧夜白来到现在和她相遇。

所以今天她的死劫也因为牧夜白而跨了过来,如果不是牧夜白,她也许就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会出事。”苏妗嗓子有些哑开口,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中,师父给她的珠子已经化成了粉末,一摸口袋就自动的流了出来。

死劫死劫,人活着才需要渡,死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刚刚她的状态和死人无异,生魂离体,身体失去了意识,以这种状态欺瞒渡死劫。

可问题是这样的环境下,她昏迷失去意识也是会真的死掉的。

但牧夜白来救了她。

没等牧夜白回答,远处就忽然传来了动静。

“真是可惜,小丫头,你竟然还活着,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一个有些癫狂的声音响起,苏妗寻着声音看过去。

这块地方倒是被避开了,没怎么被雨水殃及,地上绘制着一个阵法,在这个阵法的中央摆着的是一具干尸,现在干尸的身上被穿上了衣服,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女性。

说话的人则是个男人,一边脸年轻一边脸年迈的男人,那张脸和她的师父近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癫狂,眼中都是红血丝。

正是苏妗那位从未谋面的师叔。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牧夜白,仿佛牧夜白的身上藏着宝贝。

在他的手边绑着个人,也是苏妗的老熟人宋时珏,只是这宋时珏看起来没有用赶尸的尸体给她送那封信的那股狂妄劲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断了一截小拇指。

现在他眼中带着恐惧,看向了牧夜白,似乎是牧夜白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东西,当初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要帮我吗,帮我把我的报复我的舅舅,帮我……”宋时珏大声嚷嚷,他脸上满是恐惧和后悔。

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答应了面前这个古怪的老头,竟以为对方真的能够帮助他报复牧夜白,帮助他把苏妗重新给抢回去,他藏了那么久,才刚冒出头就被牧夜白给揪住了,这截手指当时如果没断,那他或许命就要交代在牧夜白那里了。

他后悔了,不想报复了,或者说意识到牧夜白根本不是他能报复的存在。

可事实是,没人给他后悔的机会,他直接被这个古怪的老头给绑来了这里。

“呵呵,好说,等会我就让他们一起死在这山上,她跟着你一起死了,你们不就是在一起了吗。”苍老男人开口,声音阴恻恻的,手中动作不停歇,用着宋时珏的血在地上绘制着什么。

没关系,人命寿数不够填也没关系。

抢夺功德之气也是一样的,能庇护着人活下去,功德生出多余的寿数。

这宋时珏和牧夜白血脉相连,舅舅和外甥的血脉还是浓的,命格也能勉强合上,用来当做抢夺功德之气的媒介刚刚好。

“术已经成了,你们谁都阻止不了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才是对的。”苍老男人说着话,目光紧紧的盯着一处,苏妗这才发现她的师父老玄师也在。

“不要一错再错了,收手吧,你已经酿成大错。”老玄师痛心疾首的看向了苍老男人的方向开口,他声音中是不忍心,疲惫。

可对面的人根本听不进去老玄师的话,他策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他手中的笔落下,最终阵成,地上的血隐隐泛着红色的暗光,但是只亮了一下就暗了。

功德之气掠夺失败了。

“怎么会……”苍老男人不敢置信,这不该失败才对,命格,血亲都对上了。

“因为那不是他的功德之气。”苏妗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叔的样子,声音沙哑的开口。

苍老男人没时间去理解苏妗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在听见了苏妗的话之后,他慌忙的看向了那具干瘪的干尸,尸体瞧着有了动静,竟然真的动了动手指,干瘪慢慢变得充盈的血肉,眼见着似乎是活了过来。

“盼……”苍老男人见此,连忙迎了过去。

他之前想法子寻到了白仙,从白仙哪里得了些白仙的刺,白仙是治病救人招财的,它的刺用的好,可以让白骨生肉,那自然也能让干尸长出血肉,跟活人无意。

寿命不够也没事,他想办法,他去抢。

看着眼前熟悉的身体出现,苍老男人摸了摸躺在上面的人的脸,脸上带着笑,可是他的笑才刚扬起,就僵住了,面前刚刚看起来重新长满了血肉的干尸忽然在一瞬间像气球似的干瘪了下去。

而后它睁开了眼睛。

它捂着自己的腹部,似乎是疼的厉害,在循环着死前的痛苦,不断咽气,不断又重新活过来,发出了痛苦的扭曲的声音。

它茫然的看向了苍老男人,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在看见了对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样后,那种恐惧痛苦的声音更甚。

“盼芬,我……不,不该是这样子的。”苍老男人看见眼前的场景愣住了,当初兄长强行从他手里抢走了父母的魂,任由着他们去投胎。

他最终只拘住了爱人的魂魄,这些年筹划了那么多,封住了爱人的尸体,害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抢走他们的寿数和气运,为的不过就是逆天改命复活。

可他要复活的不该是这样的场面。

不是这种半生不死,生不如死的状态。

“师父和我说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死而复活的法子,人死了就是死了,强行拘住已死的人,欺负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只一位自私的按照自己的意味去复活对方,是造孽,这不是爱,这是自私。”苏妗看着面前的场景开口。

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如果死人也能被复生,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师叔,你认为她真的想要活过来,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吗?”苏妗咳嗽了几声开口,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勉强说着话。

对方听见了苏妗的这句话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身边“复活”的爱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神空洞木讷,似乎无法接受,这些年的策划,这些年的付出,他以为的一切,竟然都是笑话,是假的。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我没想到你执念这么深,要是早知道,我就……”老玄师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样,一声叹息,眼中满是无奈。

苏妗则是窝在了牧夜白的怀里,脑子昏昏沉沉,看着面前的场面,看见了师父过去说了什么,但是她听不见,紧接着山体又撼动了,那蛟龙似乎又有了动静。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是要打起精神,做足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可是兴许是现在这里有牧夜白在,有师父在,她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人了。

一放松下来,身体就撑不住了,苏妗再次的晕了过去,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淋雨的失温加高烧。

……

苏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很难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让人熟悉又安心的医院天花板。

而她的床边守着一个人,还是牧夜白。

“我睡了多久?我……哥哥他们还好吗,还有师父,师父和师叔……”苏妗醒来缓了好一会儿,直接询问道。

“两天,一切都好。”牧夜白回答。

牧夜白的这句话落在了走进病房里的秦叔耳朵里,他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一切都好?

是指苏家把整座山都给翻了个底朝天吗?动静之大几乎调动了一切的力量。

还是指苏家直接把杨家和傅家都给搞的破产,直接走入绝境了,导致上京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轮到自己。

哦,当然搞垮杨家和傅家,他们先生也出了点力的。

至于杨家和傅家倒霉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这场看似意外的事故有傅家和杨家的插手,姜家的寿宴这两家也是非常默契的并没有参加,甚至提前预知到山上会严重的自然事故似的。

原本计划的很好,苏家全员去了山庄了,包括上京不少人也都去参加了姜家的寿宴,到时候出了事,死光了那最好,人死了东西自然别人都能占了。

没死?那估计也死的死,伤的伤,自顾不暇了。

那完好没有被任何事情波及的他们,想要做什么,抢什么再简单不过了。

然而计划是好的,现实却是和计划的大相径庭的。

这杨家和傅家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苏妗,想要趁机害死苏妗,这事情苏家会忍吗?那必然不能,这不,上京最近算是闹翻天了。

也就医院里平静了。

“老玄师平安无事,你的那位师叔死了。”牧夜白继续回答苏妗的别的问题,在说到苏妗的这位师叔的时候,眼中隐隐的泛着点冷光,他并不觉得对方多可怜,只是有点可惜对方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死的太轻易,也太容易。

“死了?”苏妗对她这个所谓的师叔倒是没什么感情,只是想着对方是自己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怕师父会因此伤心罢了,其余的情绪倒是没有。

“嗯,不想活。”牧夜白开口,没有多说,他向来多多余的人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和关注,更何况那个人还想害苏妗。

“那……牧夜白,我的哥哥他们……”苏妗也没再追问,其实想想也大概能猜出后续,大半辈子所做的事情是个笑话,好不容易复活的爱人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活着还不如死了,只剩下了痛苦。

那大概唯一的选择就是和爱人一同去死了。

“在外面,我让他们进来。”牧夜白听着苏妗的询问,开口,他起身走到了门后。

在牧夜白出去了之后,四个身影涌了进来,正是自己的四个哥哥。

不过四个人的样子都相较于平时略显潦草了,也就苏知沣穿的稍微整洁一点,身上穿着个病号服,一瘸一拐的,明显也是刚刚好。

苏知越和苏知清两个人则是身上的衣服都还沾这泥点子,瞧着沧桑又憔悴,明显这两天没怎么换衣服,苏知白也类似。

四个人明显是神经紧绷了两天,第一天是他们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苏妗的身影,就算是死了,那也该找到尸体啊,可是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他们才从牧夜白这里得到了关于苏妗的消息,苏妗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着,但是牧夜白这个狗东西,霸占着他们妹妹,把人放在医院里,禁止任何人探望,他们倒是想闯呢。

一个怕惊扰了苏妗养病,二来他们竟然都没打过牧夜白那个病秧子。

无奈,只能等,等着牧夜白放他们进来。

“妗妗,没事吧,你告诉哥哥们,牧夜白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要是敢……”苏知清首先开口,拧着眉头,一脸严肃,仿佛苏妗现在说有,那他就要去跟牧夜白拼命。

“牧夜白他是好人,不会对我做什么的。”苏妗看着苏知清那副表情,还是忍不住为牧夜白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