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过去时间（二）
想到这一点，苏妗这一次仔细的观察着自己面前的牧家小少爷，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了。
眼前的人是和牧夜白如出一辙的病恹恹的样子，是缩小版的牧夜白，五官是精致好看的，只是很瘦，像是被人虐待的小朋友，更添上几分可怜。
所以面前的人真的是牧夜白？
在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苏妗皱起了眉头，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那这种情况太诡异了。
牧夜白不可能忽然变成小孩子，牧家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变的崭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才是不正常的因素，兴许是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几年前。
以现在这种游魂的状态。
“牧夜白……”苏妗念着这个名字，看向了面前的牧夜白，还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功德之气没了？每一次她看见牧夜白，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金灿灿功德之气，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不仅是没有功德之气，苏妗看着面前的牧夜白的面相。
他的眉宇之间死气横生，是一副天生的早夭之相，别说活到三十岁了，他这种面相，能活到谁十三四岁都够呛，可是明明牧夜白…已经活到了二十多岁啊，他的幼时怎么会是这样命理面相呢。
如果是这样的面相命理是不可能活到二十多岁的。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牧夜白看向苏妗，他在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看见自己面前的游魂，看着表情很奇怪，就像是见鬼了似的。
可是眼前的人自己不就是鬼吗？
他安静的坐在了床上，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在等待对方的脸上表情平复下来之后，这才开口询问对方的名字。
“苏妗。”苏妗听着面前的人询问回答道，只是开口说出来的话直接变成了没声音。
苏妗再次尝试了好几遍依旧是这样。
她索性就不试了，确定了兴许是因为在过去的时间线，牧夜白不应该认识一个叫苏妗的人，那她的存在却被允许，难道在过去的时间线本来就有她吗。
对方看着苏妗张嘴半天没声音，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似乎是又准备睡去了，一点多余的好奇心都没有。
苏妗看着对方的这个反应，有些好奇，她观察牧夜白现在的年纪应该也就才八岁左右，年纪小，按道理来说别说小孩子了，正常的成年人在撞鬼了也不也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吧，怎么都应该有些惊讶，害怕。
怎么可能会在察觉到自己屋子里有个非人的存在还安然自若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的？
“你怎么不奇怪不害怕我？你不怕我是来索命的厉鬼？”苏妗询问着面前的幼年版牧夜白。
“你是吗？”牧夜白听着苏妗的这话，脸上没浮现什么害怕的神态，反倒是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苏妗，似乎是也难得和人这样说话，虽然对方不是人。
“我不是，我其实是长大后的你派来保护你帮助你的，你向我寻求任何的帮助，我会尽量应允你的。”苏妗开口，她想着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好歹跟牧夜白也算相熟了，现在又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幼年版的牧夜白面前，对方小时候看着还这么可怜。
那她也不是不能帮一帮对方。
现在想想牧夜白能看见她，也许就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一道姻缘线牵扯在一起，在这个过去的时间线也许只有牧夜白能看见她。
苏妗这话一听就是骗小孩的，但是眼前的就是小孩子，骗了也就骗了吧。
而且小孩子的想法和要求也都比较简单，她也不是不能实现。
可面前的牧夜白却是在听见了苏妗的这句话之后，看向了苏妗，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注视着苏妗，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他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从苏妗看见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对苏妗露出笑容。像个十足天真的小孩子一般，乖巧又听话。
他开口道。
“那你能让他们和我一起去死吗？”
苏妗听着牧夜白这句话微微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有立马给牧夜白回答。
牧夜白则是咳嗽了好几声，仿佛要把肺腑都给一并的咳出来，他歪了歪头看向苏妗，似乎以为苏妗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他又接着开口了。
“我想要那些和我血脉相连的人都去死，和我一起去死。”
牧夜白这一次说的更加详细了，苏妗也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牧夜白的确是这么说的。
“不能？”牧夜白大概察觉到了苏妗并不能给他做到这些，垂下了眸子，似乎是觉得无趣，也没有其它的欲望，重新的蜷缩在床上睡了下去。
苏妗则是像重新认识牧夜白这个人似的，注视着面前的牧夜白的脸。
原来牧先生的小时候是这样子的。
等牧夜白睡着了之后，苏妗直接探出手放在了牧夜白的额头上，她身上自带的寒气一点点的沁了进去，暂时算是物理性的给牧夜白把温度给降了下去。
苏妗尝试的去别的地方转了转，她发觉自己好像只能在牧夜白周边的距离活动，目前没办法离开牧家，只能在牧家转悠，也是在这么一转悠，也就听到了一些资历老的佣人们，瞧瞧的谈论着关于牧夜白的种种传闻。
牧夜白是牧老爷子的最小的儿子的孩子，他这个小儿子意外去世了，没跟妻子生下个一儿半女，牧老爷子悲痛之下，调查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还有血脉，也就是当时尚且在肚子的牧夜白。
这个孩子的存在不受任何人期待，是牧老爷子的小儿子仗着权势强迫人所得的，当时牧夜白的母亲原本是准备把自己的这个孩子给打掉，之后就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
可是她的存在被牧老爷子给查到了，牧老爷子自然是不允许自己小儿子存在于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消失，直接强行将人给带回家，大学办了退学。
出入也好，身边随时都有人监控着，不允许她离开，甚至吃喝休息的时间也必须按照规定的来，她仿佛成为了一个纯粹供养孩子的母体，不是活人，存在在牧家唯一的意义就是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十个月过去，孩子总算是平稳的降生了，还是个男孩。
是牧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虽然来历有点见不得光，只是一个私生子，但是这些在牧家当时的掌权人牧老爷子的面前都不是问题。
孩子成功降生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从此就是吃穿不愁，金尊玉贵的牧家小少爷才对。
可惜也不知道是牧夜白就是没这个命还是怎样，他一出生就险些丧命，医生检查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应该是在被怀在肚子里的是时候，被人下了毒，这身子天生就比寻常人更差一些。
很明显就是牧家的人下的毒，怕这个出生的孩子和他们竞争牧家的财富。
再者就是，在牧夜白出生的时候还伴随着一位大师的算命箴言。
说牧夜白是短命的，他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这一桩桩的事情，让牧老爷子彻底的对自己这个孙子灰了心，也失去了兴趣，只当时是个不重要的废人，再也不关注了，养在家里不关注，自生自灭，要是死了那就是命，要是能活着，那就活着吧。
牧家从来不需要无用的废物，没有价值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
“这牧小少爷和那位杨夫人也是可怜人。”老佣人叹了一声气，对着自己身边的人继续道。
老佣人口中的这个杨夫人自然指的就是牧夜白的生母杨彩了，是小康家庭出身，从小有自己的青梅竹马，本来是准备双方大学完成了学业就顺顺利利的订婚结婚的。可是中途被牧老爷子那个短命的小儿子横叉一脚，他才不在乎什么愿意不愿意，直接霸王硬上弓，强要，事后随便甩点钱，似乎还觉得对方占了他的便宜。
之后就是牧老爷子这位短命的小儿子死了，牧家不由分说的把人掳走回了牧家，不仅仅是要这杨彩生下他小儿子的骨肉，还得让这杨彩在牧家待着，给他的儿子守节。
既然是他儿子的女人，是他孙子的母亲，那就不允许再外嫁给任何人，否则这样让他们的牧家颜面何存？她入了这牧家就是死也只能死在牧家。
“这杨夫人忍气吞声，怕波及自己的父母还有曾经的未婚夫，乖乖的在牧家待下去了，可是后来在牧小少爷四岁的时候她得了机会，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有青梅竹马早就在她被牧家绑走，退学的那段日子，死了。”女佣人开口，她叹气，明显是这位杨夫人相处过。
“那后来呢？”听着女佣人豪门辛密的新人看向自己身边的人道。
“后来……杨夫人也死了，自杀，就在牧家的祠堂自杀的，手腕上是血窟窿，牧家的祠堂还有那些牌位都是血，祠堂这种地方平时哪儿有人会去啊，这死了三天才被人发现。”女佣人开口。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面。
满地都是血，尸体在祠堂里躺了三天早就腐烂发臭了，上面爬满了蛆虫，看着十分的恶心，而那位牧家小少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蜷缩在尸体的怀里，谁也不知道他和尸体待了多久。
饿的奄奄一息，如果再没人发现的话，应该也要跟着一起去了。
他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待着，任由着人把他报出来。
那时候她听见了这位小少爷说了一句话，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妈妈说所有人都会去陪她，我会送大家去陪她，妈妈不会孤独的。”
在那之后，这位牧小少爷在牧家的存在感就更低了，许多人刻意的不去提及他，觉得他晦气，让他在牧家自生自灭的等死。
“现在你知道了吧，少在别人面前提及，就当不知道，做好分内的事情，不应该管不应该做的事情别做。”年长的女佣人开口。
再之后她们说什么，苏妗就没怎么去用心听了，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些关于牧夜白的事情，再联想到多年后的牧家凄凉景象，摆在了牧家那一排排的墓碑，还有牧家的后代凋零死伤。
“唉……”苏妗也不免生出一声叹息，产生了一丝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对牧夜白的怜惜之情。
她还以为牧夜白小时候能过的比她好点呢。
……
之后的几天苏妗都跟在了牧夜白的身边，寻找自己回去的契机，牧夜白好像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她在晃，想要视她于无物，但是可惜苏妗的存在感特别强烈。
因为看惯了后面时间线长大后的牧夜白，导致她现在看见了幼年版的牧夜白，总想逗一逗他。
“地上的这个草味道很好吃哦，生的时候嚼起来甜甜的，如果是炒着吃的话就带着一点酸酸的脆软感，你要不要尝尝。”苏妗蹲在了牧夜白的身边，指了指地上的草。
“你说姐姐好，我就给你个宝贝，可以让你讨厌的人倒霉的宝贝。”苏妗又是百无聊赖的开口。
牧夜白看起来是硬生生靠着自己熬过去了，烧是退了，但是嘴唇还是有些苍白泛紫的，他年纪到底小，又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耳边这样子喋喋不休的说话，还是个看着无害的幽灵，他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趁着苏妗没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掐了面前的一小段草梗，含在了嘴巴里嚼了嚼，酸……酸的让人很难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牧夜白绷着一张脸，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结果一抬起头就看见了苏妗笑眯眯看着他的样子。
“你被我骗了。”苏妗把牧夜白的这些小举动看在眼里，觉得对方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