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粮草有毒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是焦黑的废墟，茯苓今日醒得很早，指挥着士兵在帐篷中央搭起了一口大锅。
村子里的村民手里捧着一只碗，自觉地排起了长队。
晨雾中飘荡着一丝散不去的血腥气，像是无数冤魂徘徊不去。
茯苓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勺子，在那锅药汤里搅了搅，昨日的那些粮食，都被马匪偷走了，如今他们竟然要靠这些草药填饱肚子。
排在最末端的妇人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忧心忡忡地问道：“我没看错吧，那口大锅里，熬的不是米粥，是草药？”
“是啊，这还不都怪老刘头他们！”排在她前面的人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埋怨。
若不是老刘头昨夜组织村民偷粮，也不会引来马匪，他们也不必靠这些草药果腹。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说了，村子里有大半人家都染上了瘟疫，说不定喝了这些汤药，咱们就不得病了。”
这里面不乏有心态好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药香味萦绕在鼻尖，似乎要将那一丝血腥气掩盖过去。
“是啊，咱们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要不是郡主来了，咱们都得死。”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朝着干净的小路打量过去。
就在昨天，这条泥泞的小路上躺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自从那些士兵来了，他们一夜未眠，让整个小巷焕然一新。
别人活下去的希望。
“茯苓，我问过刘郎中了，医馆里只剩下这些药了，估计支撑不到晚上。”
季莺歌捧着几株干瘪的草药小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担忧。
茯苓舀汤的手微微一顿，她拧眉看向季莺歌怀中的草药，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夫人昨夜睡得太晚，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至于别的事情，晚点再说。”
茯苓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她抬起眼，朝着身后的帐篷看去。
季莺歌也点了点头，将那些药材放在一旁的案子上，也加入了舀汤的队伍。林歌醒来时，村子里已经有大部分人喝上汤了。
她走出帐篷，感受着院中药草的清香气息，难得伸了个懒腰。
“将军，不好了！”
正在这时，副将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他匆匆而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林歌神色微变，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
副将的神色不是很好，他的腹部插着一把长刀，看起来十分可怖，茯苓也吓了一跳，忙将手中的勺子交给身后的士兵，跑到副将身前查看他的伤势。
副将却顾不上这个，喘了一口气后，神情凝重地说道：“昨天夜里的那群马匪又来了，他们…”
听了这话，林歌眸色一惊，她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底凝聚出杀意。
“真是岂有此理，我还没有去杀他们，他们倒是上赶着来送死了！”
说到这里，林歌稳了稳心神，朝着副将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见林歌这般着急的模样，副将连忙开口：“将军不必心急，那些马匪并没有来太多人，只有几十个，已经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
副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被捆成粽子的马匪被押到了林歌面前。
为首的那个是个独眼汉子，他满身是血，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此刻正用那只独眼，死死地瞪着林歌。
林歌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
昨夜听村长的描述，这座山头里的马匪大概有几百人，那些粮食足够他们吃上几日。昨天他们已经抢走了那么多粮食，为何只过了一夜，又匆匆而来？
“该死的马匪，我要杀了你替当家的报仇！”正在这时，那些领汤药的村民里忽然跑出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面目狰狞，趁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冲到了马匪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碗，朝着那马匪的脑袋狠狠砸去。“快拦住她！”因着有些问题还没想明白，林歌及时出声，示意士兵将那妇人拦下来。
“将军，他身上背着好几百条人命，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还请您将他依法处置！”
妇人泪眼涟涟，几日没有吃饭，她已然没了力气，却还是声嘶力竭地吼着。
“将军莫怪，这妇人是我的侄媳妇，小人的侄子前几日进山采药，无意间碰到了这群马匪，谁承想…”
村长急忙站出来，护在了妇人身前，话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片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谁承想那些畜生竟然将小人的侄子抓上山给吃了…”
听了这话，林歌瞳孔骤缩，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朝着那独眼马匪看去。
妇人的力气的确不小，马匪的额头被碗口割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迹从额头处涌出来，面目更显狰狞。
“哈哈…我是恶人？那他们呢，他们更是罪大恶极之人。”
那独眼马匪大笑三声，目光炽热地朝着村民们看去：“你们当真以为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是要救你们吗，他们拿来的粮食都掺和了毒药！”
马匪牙眦欲裂地说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别在那里胡说八道，这些药汤，都是茯苓姑娘辛辛苦苦熬制出来的，有抵御瘟疫的功效！”
季莺歌气得不行，一张小脸通红，开口辩解着。
“我们自然不会相信马匪的话，姑娘心善，将军也心善，若没有将军，我们早就死了。”
其中一个村民高举着碗，重重地跪了下去。
“愚昧，真是愚昧无知！”瞧见他们一个个地跪了下去，马匪的笑容越发狰狞。
“昨夜我们偷回去的那些粮食里，都掺和了毒药，我几十个弟兄，全都丧命了，剩下的…也都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咳嗽起来，竟然呕出一口发黑的血。
茯苓眸色微颤，忙护着林歌后退两步，她方才便在仔细观察那独眼马匪，马匪嘴角发青，两眼深陷，俨然中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