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执迷不悟的长生
夜里风凉，寒气从帘内吹进来，让人打了个寒战。
“小心身体。”
张守瑾将她揽进怀中，温柔的掌心包裹住那只冰凉的小手，凤眸中闪烁着潋滟春光。
他紧紧地握住林歌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陆崇只好偏过头去，鬓角的白发在风中摇曳。
陆崇回城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宫中，天蒙蒙亮时，皇帝早已穿戴整齐，拄着拐杖在宫门前遥望。
就连病重的皇后，也在二皇子的搀扶下，站在城墙旁翘首以盼。
不止如此，皇城中的百姓听闻仙人降临，也纷纷守在城门口凑热闹，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请仙人赐福！”
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虔诚祈福。
赵锋在前面开路，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庄严。
“陛下还在宫中等待仙人，若是谁阻了陛下的正事，格杀勿论！”
森然的声音，让那些百姓望而却步。
林歌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的一角朝着外面望去，快要抵达皇宫前，人群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柳霜霜站在街道一旁，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胸前，踮起脚尖朝着马车里张望。
只是她的目光里并没有虔诚，反倒是浓重的担忧。
林歌瞬时明白过来，柳霜霜不是来见神仙的，而是…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张守瑾，眸中情绪不明。
若没有那枚绿色扳指，他们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察觉到林歌的视线，张守瑾心中隐隐不安，也抬起头朝着车帘外面张望。
此时一股清风拂过，正好掀起了车帘，张守瑾一眼望见人群中的柳霜霜。
似是心有所感，柳霜霜也正好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瞧见张守瑾还活着，柳霜霜脸上的忧伤瞬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太好了，他还活着，他们都活着！”
柳霜霜笑得眼睛都弯了，再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矜持，拉起丫鬟的手，蹦蹦跳跳地庆祝。
瞧见她这副模样，张守瑾神色微怔，随即慌忙将帘子放下。
他抬起头朝着林歌看去，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柳小姐是位不错的姑娘，至少…她是真心想让我们活下去的。”
林歌抬起手，替张守瑾拂去了额前的假发，轻笑着说道。
她又转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解：“阿崇，你是如何知晓我们在白帝山上的？”
听了这话，闭目养神的陆崇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得知你们找到了山河图，我便猜测，你们一定会前往白帝山，只是前些日子被一些事情耽搁住了，这才没能早些赶到，不过现在也不迟。”
说完这话，陆崇又闭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林歌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崇额角的白发又多了一缕。
一刻钟后，马车总算停在了皇宫门前。
赵锋胯下马，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出来相迎的皇帝，单膝跪地道：“陛下，卑职不负使命，将仙人带回来了！”
“好！快带朕去见见仙人！”
皇帝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拄着拐杖朝马车走去，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朝马车里面盯去。
那样的眼神，着实让人反感。
几人一同走下马车，皇帝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陆崇身上。
瞧见陆崇仍旧是年轻模样，皇帝眼中浸满了泪水。
“王叔，三十多年不见，您依旧风采如初，而朕…已经老得不像样了。”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皇帝老泪纵横，若不是有太监搀扶，他怕是早已跌坐在地上了。
陆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时候是在透过他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御书房吧。”
说着陆崇又朝着林歌几人看去，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若是嫌这里烦闷，就在宫外等着。”
林歌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心。察觉到她眼中的愁绪，陆崇轻笑一声：“我可是仙人，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说完这话，陆崇也没有停留，直接跟在皇帝身后，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林歌眼中依旧带着几分担忧，只是还没等她走回马车，便瞧见二皇子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二皇子躬身一礼，眼中带着几分乞求，恭恭敬敬地说道：“几位，母后想请你们到坞暇宫中一叙。”
听了这话，林歌和张守瑾对视一眼，又同时抬起头，朝着城墙上的皇后看去。
皇后脸色苍白，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些紫色的勒痕，看上去情况不妙。
林歌点了点头，生怕一阵大风，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刮下城墙。
御书房内，皇帝命众人退下，独留陆崇一人。
幽暗的烛火将皇帝额前的白发映射得更加可怖。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将死之际，看到了可以求生的木板。
“王叔，您终于回来了，这些年朕为了找你，耗费了大量的物力，您终是舍不得让我死，对吧？”
向来高傲的帝王，此刻却对一个普通人卑躬屈膝，甚至心甘情愿地跪在了地上。
陆崇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抬起眼，打量着四周的布局。
虽然已经离开三十多年了，这里的摆设依旧如初。
他同先帝亦师亦友，先帝临终之前，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他，甚至授予了他摄政王的职位。
陆崇原本想着，要靠东岳皇帝实现自己大一统的目的，却不承想，眼前的这个皇帝一生只追求长生。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之法，你却纵容莎尔丝杀害了千余人的性命，是会遭天谴的。”
陆崇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不…她没有骗我，她说过的，只要有一千个外乡人进入白帝山，王叔便会回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皇帝眼中毫无悔恨之意，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王叔，我已经等了你三十多年了，我会实现你的抱负，但…请赐我长生！”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陆崇冷嗤一声，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