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老狼，你惹错人了
那股自突厥王宫深处升腾而起的古老气息，如同一块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了方圆十里的空气。
阴冷，邪恶，腐朽。
仿佛是一座被尘封了千年的古墓，在今夜，轰然洞开，释放出其中最为恐怖的存在。
李干的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那张常年隐藏在黑袍下的脸，此刻血色尽褪，比雪还要苍白。
“狼……狼神……残魂……”
他的牙齿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黑冰台绝密卷宗记载……突厥立国之初，曾有活人血祭，以秘法将强者死后的残魂，炼化为王庭的守护灵……这种东西，不入轮回，不堕地狱，以怨念与血气为食……已经……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这已经不是武道的范畴。
这是鬼神之说！是禁忌之术！
萧羽抓着他肩膀的手，稳如磐石。
他没有理会李干的惊恐，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宫方向。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那团黑色的气息正在飞速凝聚，最终，在王宫的上空，化作一个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高达百丈，由纯粹的黑雾构成，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雾中缓缓亮起。
那是它的眼睛。
一双充满了贪婪、暴虐与无尽饥渴的眼睛。
“好……好久……没有闻到……如此美味的……灵魂气息了……”
一道干涩、沙哑，仿佛无数人同时在低语的声音，直接在萧羽和李干的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精神层面的直接冲击。
李干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眼前一黑，差点从空中栽下去。
萧羽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灵魂？”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玩味。
“一个靠吞噬怨念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我面前，谈论灵魂？”
那巨大的黑影，似乎被萧羽的轻蔑激怒了。
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萧羽身上。“小辈……你很强……你的气血，比我见过的任何武者都要旺盛……你的灵魂，更是……更是如同暗夜中的皓月……只要……只要吞了你……我就能摆脱这王庭的束缚……重获新生！”
“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声，在精神层面疯狂回荡。
“拔都那个蠢货的死，唤醒了我……这是天意！是你，给我送来了最好的祭品！”
“现在，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话音未落。
那巨大的黑影，猛地张开了“嘴”。
一股无形的，由纯粹的精神恶意构成的黑色洪流，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向着萧—羽席卷而来！
这不是物理攻击。
这是神魂层面的直接抹杀！
在这股洪流之中，包含了恐惧、绝望、痛苦、憎恨……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
普通人只要沾染一丝，便会立刻心神失守，沦为白痴。
即便是先天武者，道心稍有不坚，也会被瞬间污染，走火入魔！
“大元帅！小心！”
李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
他眼睁睁看着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将萧羽的身影彻底淹没。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人力有时穷，面对这种非人的鬼神之力，凡人如何能挡？
然而。
在那片极致的黑暗之中。
萧羽，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的衣袂，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那足以让先天武者心神崩溃的精神洪流，涌入他的识海，却像是泥牛入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开什么玩笑。
他乃是化神后期的修士！他的神魂，早已凝练如金刚，万劫不磨！
区区一个残魂凝聚的怨念集合体，也想撼动他的道心？
简直是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不过……
那股精神洪流，在冲击他识海的瞬间，确实触碰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破旧的马棚，冰冷的土炕。
母亲临终前，那双黯淡无光，却又充满不甘的眼睛。
“羽儿……找到……找到你爹……问他……为……”
话未说完，便已气绝。
还有前世，那座钢筋水泥的城市，那间孤零零的出租屋。
无尽的孤独，无尽的漂泊。
两世为人，皆是……孤儿。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
萧羽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彻骨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
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内心。
尤其是，触碰他最不愿回忆的东西。
“你，找死。”
萧羽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巨大的黑影，轻轻吐出三个字。
下一刻。
他的眉心，骤然亮起一道璀璨的金光！
轰——！
一股比那黑色洪流，磅礴、浩瀚、神圣千万倍的恐怖神念，从他的识海之中，轰然爆发！
如果说，那黑影的精神攻击是一条污浊的小溪。
那么，萧羽的神念，就是一片席卷天地的金色汪洋！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云霄。
那巨大的黑影，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疯狂地扭曲、翻滚，冒出阵阵青烟！
“这……这是什么力量？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纯粹的神魂之力！”
那古老残魂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与骇然。
它引以为傲的神魂攻击，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薄纸！
它非但没能污染对方，反而被对方那神圣浩瀚的神念，灼烧得痛苦万分！
“游戏，该结束了。”
萧羽的声音，在它的脑海中冰冷响起。
“本来还想陪你玩玩，可惜，你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伸出右手，对着那巨大的黑影，凌空一握。
“镇。”
一个字，言出法随！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百丈高的黑影，瞬间凝固在半空，动弹不得分毫！
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将它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突厥的守护神！我是伟大的狼神意志的延伸！”
那残魂疯狂地咆哮着，挣扎着。
“杀了我！王庭的气运将会崩溃！突厥百万控弦之士，将与你不死不休！”
“聒噪。”
萧羽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突厥的守护神？
那又如何？
惹了他，神，也要杀！
他五指缓缓收拢。
“炼！”
又是一个字。以萧羽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由金色符文构成的漩涡，凭空出现！
《炼气化神功法》全力运转！
这门功法，不仅仅是修炼法门，更是一门霸道无比的掠夺神通！
炼化天地万物，化为己用！
那巨大的黑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金色漩涡拉扯，分解成最本源的黑色雾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萧羽的体内。
【叮！检测到精纯的无主神魂能量，正在吸收……】
【经验值＋1000】
【经验值＋2000】
……
【经验值＋50000】
系统的提示音，在萧羽的脑海中疯狂刷屏。
这个守护了突厥王庭数百年的老怪物，此刻，正沦为他提升修为的养料！
“不……饶命……上仙饶命……”
那残魂的声音，变得虚弱而充满哀求。
“我愿臣服！我愿将我数百年的记忆全部献上！只求上仙饶我一命！”
“你的记忆？”
萧羽的动作，微微一顿。
“很好。”
“那我就，亲自来取。”
他五指猛地一合！
“搜魂！”
“啊啊啊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巨大的黑影，被金色漩v涡彻底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与此同时。
海量的，破碎的，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了萧羽的脑海。
那是属于这个“狼神残魂”数百年的记忆。
从突厥立国之初的血腥祭祀，到历代突厥王的更迭。从草原上无数次的部落战争，到与中原王朝的每一次碰撞。
无数的阴谋，无数的秘密，无数的杀戮……
萧羽的身体，在半空中静立不动，双目紧闭，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一旁的李干，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天空。
那笼罩了王庭数百年的不祥黑雾，消失了。
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消失了。
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
他亲眼见证了，一位如同神魔般的存在，是如何抬手间，便将一个传说中的鬼神，炼化得飞灰烟灭！
“咕咚。”
李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看向萧羽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
而是……一种凡人仰望创世神般的，最原始的虔诚。
他忽然觉得，什么太子，什么秦王，什么大唐皇帝……
在自家这位大元帅面前，真的，都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他们争夺的，是人间的皇权。
而这位大元帅，所拥有的，是神的力量！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不知过了多久。
萧羽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精光。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
通过搜魂，他得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甚至是他没想到的信息。那个所谓的狼神祭坛，根本不是什么获取力量的圣地。
而是一个……封印！
一个巨大无比，横跨了整个漠北地底的超级封印！
封印的，是一条来自域外的空间裂缝！
数百年前，这条裂缝突然出现，无数妖魔从其中涌出，险些毁灭了整个草原。
最后，是当时中原的一位绝世大能出手，以无上神通，布下这座惊天大阵，将裂缝勉强封印。
而所谓的“狼神之力”，不过是那空间裂缝中，泄露出来的一丝丝空间能量与妖魔之气罢了。
突厥的祖先，机缘巧合之下，掌握了汲取这种力量的粗浅方法，并将其代代相传，奉为神明。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每一次汲取“狼神之力”，都是在削弱封印！
而今天，被萧羽斩杀的那个“狼神残魂”，正是当年那位大能，随手留下的一道禁制，用来监视和稳固封印。
只可惜，经过数百年的血气与怨念侵蚀，这道禁制早已失去了本心，变成了只知吞噬的邪物。
“有意思。”
萧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空间裂缝……妖魔……”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而那封印大阵的阵眼，正是狼神祭坛！
阿史那社尔和李魁，想要强行开启祭坛，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就会彻底破坏封印，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的深渊！
“一群愚蠢的蝼蚁。”
萧羽摇了摇头。
他现在，对那个所谓的“狼神之力”，没有半点兴趣。
但他对那个封印大阵，以及那条空间裂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可是来自域外的力量！
若是能将其研究透彻，甚至掌控……
他的修为，或许能一步登天！
就在这时。轰隆隆——！
下方的狼神城，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王宫的方向，地面开裂，无数的宫殿开始倒塌！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地底深处，疯狂地向上喷涌！
是封印！
因为那道作为监视者的“狼神残魂”被萧羽炼化，封印失去了最后的平衡，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不好！”
李干脸色大变，“大元帅，这……这是地龙翻身了吗？”
“不。”
萧羽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大地，看到了地底深处，那座正在缓缓崩解的巨大阵法，以及阵法之下，那条正在不断扩大的漆黑裂缝。
“是天，要塌了。”
他淡淡地说道。
他若现在离去，不出三日，这条空间裂缝就会彻底洞开。
届时，无数妖魔涌出，别说是突厥，整个北方，都将化为人间炼狱。
然后，战火会蔓延至中原，波及整个世界。
“大元帅，我们……”
李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走？还是不走？
萧羽看着下方那座陷入混乱与恐慌的城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不是圣人。
这些突厥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他甚至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妖魔与大唐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可……
想到了自己那未知的，需要他去守护的未来。
他可以不在乎突厥人的命。但他不能让这场浩劫，波及到他在乎的人。
“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就当是，为婉儿积点德吧。”
他对着身旁已经吓傻了的李干，下达了一道命令。
“你，回燕京城。”
“告诉王虎他们，计划不变，三日后，准时开拔。”
“目标，依旧是突厥王庭。”
李干愣住了。
“大元帅？那您呢？”
萧羽转过身，看向那地底黑气喷涌最剧烈的王宫。
“我？”
“我去把这天，给它补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干，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如同一颗坠落的陨石，悍然冲向了地面！
“大元帅！”
李干失声惊呼，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他看着那道义无反顾的金色身影，消失在崩塌的王宫与无尽的黑气之中，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孤身一人，去补天？
这是何等的豪情！
何等的气魄！
李干的眼眶，第一次，有些湿润了。
他对着萧羽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单膝跪下，在虚空中，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猛地转身，化作一道黑影，向着南方的夜空，疾驰而去。
他要将大元帅的命令，带回去！
他要让三十万大军，做好准备！
等他们的神，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