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少年

等我追上去,那苗族少年早就不见了踪迹。

我气得原地跺脚,街道上人来人往,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陆瑶他们跟上来一瞧我的样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身份证在吗?”

“在,其他东西都不少,就那几百现金没了!”

陆瑶苦笑道:“那就知足吧,对方明显是专业的,只拿钱,不捣乱,也算是盗亦有道了。要是没了证件,那才麻烦……”

朴刚正吃饱喝足,又恢复了他那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咧嘴一笑道:“向老弟,你在云城的时候,何等风光啊。风俗街上,谁不知道向家大少爷侠肝义胆,除暴安良,三天抓个强盗,五天破个大案,警·察局长是你家的座上宾,刑警队长是你的门上客。现在好,刚出一趟远门,被偷了……”

谁说不是呢。

这次出门,就跟踩了臭狗屎似的,先被青妮那么个山野村妇整了个半死,借着竟然被偷了。

“这件事保密啊,尤其是回云城以后,要是被赵川知道了,他得笑话死我!”

葛老也笑道:“这没什么,老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何况你小子只是一匹小马啊。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差点被一个大我十多岁的寡妇打晕了抬她家炕上去呢,差点就成了牺牲品。你这是丢钱,我那可是‘丢人’。”

我们三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没想到,葛老还有这样的故事。

“行了,破财免灾!”葛老正色道:“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尤其是,咱们现在可是在湘西啊。陌生的店不能轻易住,陌生的食物,也不能轻易的吃……”

听了这话,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就更汗颜了。

“怎么?你们这眼神里怎么像是藏着事?”

葛老狐疑地望着我们。

“还是你们说吧……”老朴挠挠头,嘀咕道:“我都不好意思说……”

陆瑶也扶了扶额头,喃喃道:“我头晕,你来说吧……”

好家伙,都知道丢人,就把我推了出来。

没办法,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只能由我把昨天夜里的事讲了一遍。

葛老听得连连咋舌,愕然道:“你们可真是命大,也多亏这金蚕蛊护身了,你们这是碰上黑草婆子了。”

在苗疆,人们把会下蛊解蛊的巫师称之为草婆子。而那种专门害人谋财的草婆子,会前缀一个“黑”字。再说去,内地的马帮经过三苗之地,都会特意带着几条五黑犬,这五黑犬嗅觉灵敏,而那些经常处理中蛊尸体的黑草婆子身上都会有特殊气息,这味道,只有五黑犬能捕捉到。只要五黑犬一预警,马帮就得远远避开……

“蚂蚁蛊其实不算是什么强蛊,因为蚂蚁蛊先天会有一股异酸气息,很容易被察觉,你们昨晚上没有感觉到,那肯定是因为吃食里有能压制住酸味的菜肴。”

葛老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昨天那盘火腿开始吃没什么感觉,只能吃到那股子熏肉的咸香味,后来还真吃到了一股子酸味,当时还以为是那小咸菜的缘故……

“其实比蚂蚁蛊更危险的是被你们称之为果冻人的东西!”葛老继续道:“知道那东西的真正名字吗?那叫白觋流人,是一种痋术,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玩意。我曾听闻,黔地有个偏僻山村,因为慢待了一个够路的老妇人,结果就遭到了报复,一个小村子,六十多口人,一晚上全部消失,就是被这白觋流人生吞,全化成水了……”

我们三个听得是触目惊心。

好险啊。

只知道这个青妮心狠手辣,却没想到,原来她还是个痋术高手。

一来湘西,第一个对手就如此厉害,那恐怕后面还有千难万险等着我们呢,确实得更加小心了。

“那白觋流人也不是全无弱点,那东西很怕阳光,太阳升起来一刻钟,它们也就散了。虽然危险,但它们吞噬了那个中蛊的妇人,倒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否则,那些蛊虫要是潜伏在周围,没准还有倒霉的人中招。而且,这样一来,那妇人最后就化成了一摊尸液,也算是隐藏了你们在哪里的踪迹!”

说着话,就来到了所谓的“车站”。

结果一打听,前往郎约的车,竟然都是改造的三轮车。

三蹦子一打着火,尾气管子当当当冒着黑烟直响,车斗里用木板子固定了前后六个座位。

一群招揽生意的汉子赤膊站在路边,见有游客,就招手吆喝。

我上前朝一个黑脸汉子询问价格。

“三十块一位,直接拉到郎约寨!我车上的座位可有海绵垫子,你可整个车站问问,我的车最舒服!”

真没想到,在这里一个海绵垫子都成了竞价优势。

“我们四个人,一人便宜五块在怎么样?”老朴上去砍价。

“不成!”黑脸汉子斩钉截铁道:“我们挣点小钱容易嘛!降价不可能,这样吧,你们四个就给一百块吧……”

我:“……”

稀里糊涂上了三蹦子,那大哥一拧把手,三蹦子已突突地喷出蓝烟。这辆焊着铁皮棚的柴油三轮,像只笨拙的甲虫开始挪动在山路上。

发动机的咆哮声响彻山谷,一群归来的羊擦身而过,完成了“超车”,用呆傻的眼睛看着屁股要被颠成四瓣儿的我们……

“大哥,能不能快点啊……还没羊快呢!”

“安全,安全第一嘛!”黑脸汉子扯着嗓门回应着。

可这未免也太安全了!

等了一会,才明白,他是故意慢开,还有货物等着拉!

不多时,几包化肥塞了上来,装着十多只鸡大大笼子也塞了上来,一股子鸡屎臭冲进了鼻子,最后,一只半大的猪也坐在了我的旁边,冲着我直哼哼……

满满一车,直到我们怀里都被塞上了方便面、挂面等货物,这三蹦子总算是肆无忌惮地在山路上撒花起来。

两个小时之后,总算是到了郎约。

黑面汉子笑嘻嘻从我怀里接过去了一只大白鹅,又从陆瑶手上拿过几包老鼠药,呲着大白牙道:“几位,今天在我们郎约住下吗?我家有房子哈!”

我正要回答,就看见一群乡亲跑过来接自己的货物了。噼里啪啦,车上的东西一股子往下卸。这里的汉子个子不高,但都很壮,看着一百五六十斤的猪,直接就扛在了肩头。

“二叔,阿奶煮了饭让你过去赶紧吃,化肥我来卸!”

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就看见一个少年走到车前,一手抓住一袋一百斤的化肥,面不改色,径直往屋里搬。

我看着这少年的打扮有些眼熟,黑衣黑裤,银色耳钉,黑俊面孔,腰上挂刀……

我去,这不是那个偷我钱地小子吗?

“你等一下!”我脱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