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借寿

“昨晚上你在哪!”我和赵川几乎同时发问。

张梦曦怔了怔,随即满是嘲弄一笑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怀疑我请老天爷劈了他不成?”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赵川神情严肃,眼神不容置喙,张梦曦瘪瘪嘴,只能嘟囔道:“我病了,昨晚上昏倒了,住在医院里。”

“有人证明吗?”

“我在医院里住着,医生护士都在啊,而且,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去云城医院急救科问一问就清楚了!”张梦曦有些赌气道:“如果你们还不信,可以去求证我的朋友易敬,昨天就是他把我送去的医院。警·官,恕我冒昧,我觉得你就是浪费时间。”

赵川尽可能地压制着情绪,心平气和道:“姑娘,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可我觉得,那是一条人命。最重要的是,这条人命和我本身没关系,但他却是你的父亲啊。也许,你和你父亲关系并不融洽,但有什么能割裂开骨血的感情呢?他已经死了,却还让你如此不屑一顾吗?”

张梦曦冷淡一笑道:“有些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一直在我们的心里活着,比如,我的母亲。也有些人,虽然多活了几年,可在我眼里,他早就死了。比如,这位……警·察叔叔,我对一个冷血死人,需要什么感情呢?”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很明显,这父女两个,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赵川朝小杜和小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一个区医院核查情况,一个则区找张梦曦的朋友。

他则拉上我,转身进了屋子。

“你怎么看?”

“不在场证据这种事,不好造假,更何况,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可你看刚才那视频里的影子,不就是张梦曦吗?一个在医院里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父亲被雷击前的天台上呢!”

我摇摇头道:“赵队,咱们可别犯先入为主的毛病。虽然很像,但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张梦曦啊。我的关注点到不再这个人影,反倒是那眼镜男说,当时张慈椿朝天上扔点着的黄纸……你不觉得,这像是什么法事吗?”

说到这,我开始满屋子寻找起来。

“你找什么?”

“黄纸!”

果不其然,很快我就在书桌下的纸篓里,找到了几张揉搓成一团的黄纸。

铺在桌子上,舒展开来,里面是用朱砂笔画的很怪的符号,有点像是道家的符箓,但一般的符箓我都见过,这个属实没瞧见过。

我拿出手机,选择一张还算写的完整的拍下来,马上给爷爷发了过去。

此时赵川正朝张梦曦询问:“你父亲很喜欢画这些吗?”

“你们不都看见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他有和你提起过,他画这些符是干什么的嘛?”

此时张梦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和厌恶的神色,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你觉得,老鼠偷粮食的时候,会告诉屋子主人自己几点行动吗?你觉得蚊子在吸血的时候,会先给你提醒吗?”

赵川被这话怼的一头雾水,只能望了望楼上,准备上去看看。

没想到,一直冷冰冰站在门口的张梦曦,此时却跟着我们走了上来。

楼上的格局很简单,三个屋子,主卧应该就是死者张慈椿的卧室,凄冷的屋子里,只有一床被子。

但有意思的是,床的对面,竟然贴了一张和楼下一模一样的全家福。

次卧位置相对,虽然同样冷清,但屋子却大嫂的干干净净。粉色窗帘,粉色床单,有书架,有衣柜,明显很久没人住了,但桌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是你的房间?”赵川问道。

“是,以前是,不过,我已经三年没在这里住过了。”

“可屋子很干净啊,你父亲应该是每天都在打扫。”

“呵呵,虚情假意。”

赵川摇摇头,实在不想再对话下去,转身去了最后一个房间。

不过,这屋子却上了锁。

“姑娘,有钥匙吗?”

“没有,不过,我劝你一句,还是别进去了,免得恶心!”

一听这话,赵川更来了劲,转身就让楼下的人上来破门。

就在这时候,爷爷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走到一边,把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问,爷爷就先开口道:“向阳啊,这东西你哪得来的?”

“案发现场!”我小声询问道:“爷爷,这东西您认识吗?这是一道符吗?”

“此物不叫符,严格意义上,应该叫箓,所谓的‘借寿宝箓’就是它了。符是即时召劾鬼神的法术工具,箓是道士身份与修行阶位的凭证。按照传统说法,能写箓的,都是一些高人……”

“借寿宝箓?您是说……这东西是用来借寿的?”

“应该错不了。这借寿啊,不是想和谁借就和谁借,那还不得乱套啊。只有两种人能借寿,一是生辰八字匹对之人,二是血亲之人。所以,‘借寿宝箓’也叫亲缘寿箓……怎么,案发现场发现这种东西……莫非有人敢做这种悖逆天道的事?啧啧,借寿可非同小可啊,操作不当,可是要被天谴的……”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过来。

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儿对自己的父亲这么冷淡了。

父母不慈,自然儿女不孝。

这个张慈椿,恐怕就是死于天谴啊。

也就是这时候,赵川带人已经破开了最后一间屋子,黑漆漆的房间里,一股子浓郁香火烟熏扑面而来。

几个人都剧烈咳嗽了几声,喂喂适应了一下,这才看清楚里面的布置。

房间对面,有个神龛,神龛里面,没有神像,只有一个“灵官牌位”。三根米长的大香,都已经烧去了一大半。供桌之上,鸡鸭鱼、瓜果梨桃应有尽有。

工作正中间,压着两个黄纸条,我上前捏起来一瞧,正是两个生辰八字。

最让人有些紧张和惶恐的是,屋子正中央,戳着一个用稻草扎起来的小人,有一米多高,还给穿着粉嘟嘟的衣裳和裤子。稻草人画着五官,左手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借命”两字,右手拖着一个小碗,里面还有些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目瞪口呆之际,站在门口的张梦曦忽然恶狠狠冲进来,抬腿就朝那神案踹了过去,双眼通红,声音嘶哑:“你们说,他是不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