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见王正北

血腥味尚未散尽。

江寒脚下的泥土,已经被王威的头颅和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他缓缓抬起脚,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便彻底陷进了污泥里,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

“李信!”

江寒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死寂的校场。

“末将在!”

李信甲胄铿锵,单膝跪地。

他身后的亲兵们,此刻看向江寒的眼神,写满了两个字,忠诚!

“去王威的帅帐,把他和他那些党羽们,这么多年贪墨的军饷、克扣的粮草、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给老子搬出来!”

江寒的语气陡然拔高,环视着一张张脸:“一文钱都不要留!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全部分掉!”

“王威这种畜生,他不配享受荣华富贵!这些钱,本就该是你们的!是你们拿命换来的!”

钱!

粮!

对于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丘八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实在?

人群开始骚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仇恨,而是贪婪和渴望。

他们看着江寒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看到救世主,看到财神爷的眼神。

恐惧还在,但已经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冲动死死压住。

李信的动作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十几口沉重的木箱被抬到了校场中央。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金灿灿、白花花的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黄金、白银、珠宝、玉器……还有厚厚一沓的银票和地契。

“我的天……”

一个老兵喃喃自语,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发了……我们发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

士兵们疯狂地涌向那些箱子,但又在距离江寒十步远的地方生生停住,没有人敢越过那条无形的线。

他们用最炙热的目光看着江寒,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等待着主人的投喂。

江寒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李信点了点头。

“将军有令!按人头发钱!”

李信抽出腰刀,用刀尖挑起一锭金元宝,高高举起。

“什长,一人一锭金元宝!”

“伍长,一人五锭银元宝!”

“普通弟兄,一人十两白银,外加三石粮食!”

“战死兄弟的抚恤金,双倍发放!立刻送到他们家人手上!”

“哗——!”

人群炸开了锅。

这哪里是发钱?

这简直是在撒钱!

一个最普通的士兵,拿到的钱粮,都够他们在乡下买上几亩薄田,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世子千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吼道。

“世子千岁!”

“我等愿为世子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方才对江寒的恐惧。

此刻已经彻底转化为最狂热的拥戴。

他们看向江寒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怀疑,只剩下最纯粹的忠诚。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一个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还能让他们吃饱饭、有钱拿的将军,就是天,就是神!

江寒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享受着士兵们的欢呼,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不见半分喜悦。

收拢这群溃兵,只是第一步。

他真正的目的在更远的地方。

当夜,军营里篝火通明,酒肉飘香,士兵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庆祝着新生。

江寒却独自一人,离开了喧嚣的大营。

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劲装,跨上了一匹最矫健的战马,马鞍旁只挂着一壶水和一柄长刀。

他要一个人,去见一个人。

北境统帅,王正北。

……

三日后,北境帅府。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帅府门前矗立的“镇北”石碑上,发出呜呜的悲鸣。

两个守门的卫兵缩着脖子,警惕地注视着风雪中那个缓缓靠近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是一个单人独骑的旅人。

“来者止步!”

卫兵长枪交叉,拦住了去路。

马上的人勒住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两团白气

他翻身下马,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

正是江寒。

“江寒,求见王帅。”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江寒!

这个名字,这几天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北境。

阵前斩杀大将王威,强行收编数万溃兵……桩桩件件,任何一件放在其他人身上,那都是传奇。

都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他现在,竟然单枪匹马来到了帅府门前?

他想干什么?

“你……你在此地等候,我……我去通报!”一个卫兵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就往府里跑,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

江寒也不在意,就那么牵着马,静静地站在风雪里,任由雪花落满肩头。

身形笔直的像一柄插在大地上的标枪,锋芒毕露。

没过多久,帅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从中走出的,不是刚才那个卫兵,而是一个须发皆白,身披厚重熊皮大氅的老者。

老者手上没有兵器,只是提着一个紫砂茶壶,不时喝上一口。

他便是北境最高统帅,王正北。

王正北没有看江寒,而是先绕着江寒的战马走了两圈,啧啧称奇。

“好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雪龙驹。可惜,性子太烈,不好驾驭。”

“跟你这个主人一样。”

江寒微微躬身:“见过王帅。”

“哼,还认得我这个老帅?”王正北冷哼一声,转身朝府内走去,“进来吧。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把火,到底想烧到哪里去。”

帅府大堂,空旷而肃穆。

除了正中一个巨大的火盆,再无多余的陈设。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北境堪舆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王正北盘腿坐在火盆边的一张虎皮上,用一根铁钳拨弄着炭火。

火星四溅,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没有赐座,江寒便站在大堂中央,任由身上融化的雪水在脚下积成一滩。

沉默。

王正北仿佛已经忘了江寒的存在,只是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炭火。

江寒知道,这是王正北生气了,费劲千辛万苦带自己来到北境,结果到最后自己还是要一脑袋扎进京城里面,这换做谁谁都会生气的。

江寒却不动如山。

终于,王正北似乎是玩腻了,他将铁钳扔在一旁,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