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吃肉,喝酒,挣军功

三十里山路,就算对精锐来说都是极其艰难。

当然,独立营这段时间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显著的提升。

可尽管如此,走山路也是让这些人叫苦连天。

“哎哟……我不行了……腿要断了……”一个瘦弱如鸡崽的年轻人率先崩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惨白。

他的倒下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歇……歇会儿……反正也赶不上了……”

“他娘的,这是人干的事?老子在边关砍人的时候,也没这么跑过!”

哀嚎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一名资格很老、名叫王麻子的伍长,眼珠子滴溜一转,对着身边几个相熟的老兵油子使了个眼色。

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一边跑一边喊:“慢点!慢点!都照顾一下后面的兄弟!咱们独立营是一个整体嘛!”

他声音喊得响亮,脚下却暗中一绊,将身边一个拼命跟跑的年轻士兵绊倒在地。

“哎呀!你怎么搞的!”

王麻子还假惺惺去扶。

这一折腾,他所在的那个伍,速度立刻慢了下来,顺理成章地成了队尾的一部分。

他们聚在一起,磨磨蹭蹭,嘴里抱怨着,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他们不信,江寒真敢罚全营不吃饭。

法不责众!

这小子要是敢犯众怒,明天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江寒,始终在队伍的最前面。

但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

队伍里的一切杂音、一切小动作,都像一根根无形的线,汇聚到他的脑海里。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

整个队伍的行进因为他的停顿而出现了一丝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江寒的视线越过前方气喘吁吁的士兵,精准地落在了队尾的王麻子身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手,对着王麻子勾了勾手指。

王麻子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他仗着自己资历老,又是伍长,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脸上还挂着伪善的笑容:“将军,您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兄弟们确实有点……”

“你,扰乱军心。”

江寒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王麻子的伪装。

“我……我没有!我是在鼓励大家!”王麻子急忙辩解。

江寒看都没看他,目光扫向王麻子身后那几个跟着起哄的老兵:“还有你们三个。”

“刚刚,他故意绊倒袍泽,你们视而不见。”

“你们四个,沿途煽动不满情绪,消极怠工,以为我听不见?”

冰冷的话语,让四人如坠冰窟。

王麻子还想狡辩:“你血口喷人!”

“拖下去。”

江寒懒得废话,直接下令,“王麻子,身为伍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鞭二十,剥夺伍长之职。”

“另外三人,各鞭十,以儆效尤!”

亲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四人按在地上。

惨叫声还未响起,皮鞭撕裂空气的“啪啪”声已经响彻山谷。

鞭子是特制的,浸过盐水,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王麻子杀猪般的嚎叫,和他刚才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有士兵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不敢喘。

这个人是疯子吗?

说打就打,没有半点犹豫!

残酷的鞭刑过后,江寒走到队伍最后方,那个最先瘫倒在地的瘦弱士兵面前。

士兵吓得浑身发抖,以为自己也要挨鞭子。

江寒却蹲下身,伸手调整了一下他背囊的带子,又拍了拍他的后腰。

“用这里喘气,把气吸进肚子里。”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步子迈小一点,跟着我的节奏。”

说完,他竟然就在这个士兵旁边,用一种极慢但极稳的步伐跑了起来。

刚刚还凶神恶煞,现在却亲自陪跑?

所有人都看傻了。

高压的恐惧和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连坐”的规则,此刻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上。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想晚上饿死吗!”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拽起身旁快要掉队的同伴,“给老子跑起来!”

“你!背不动我帮你扛十斤!”

“拉住我!别松手!”

抱怨和对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相互扶持。

一个人的极限不是极限,一个伍的极限才是。

为了那一口饭,为了不被惩罚,原本松散的队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拧成了一股绳,朝着黑风谷的方向,艰难而又坚定地移动。

……

与山谷里的酷热和挣扎不同,主营的都尉营帐内,温暖如春。

钱林正满脸忧色地给中军都尉赵康倒上一杯热茶。

赵康是军中宿将,最瞧不上的就是江寒这种靠家世一步登天的贵公子。

“赵都尉,您说,江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些?”

钱林叹了口气,演技十足,“我听说,他让独立营那帮人负重五十斤跑去了黑风谷,那地方鸟不拉屎,天黑前赶不到就没饭吃……唉,那可都是咱们北固关的兵啊!不是牲口!”

赵康重重哼了一声,虬结的胡须抖了抖:“狂妄自大!他以为练兵是小孩子过家家?那独立营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这么搞,不出人命才怪!”

钱林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微光,继续添油加醋:“可不是嘛!而且他还搞了个什么新的军功体系,什么能者上庸者下,这不是明摆着说咱们这些老人都是庸才吗?他这是想把军中的规矩全给破了,踩着咱们的脸往上爬啊!”

“啪!”

赵康一掌拍在案几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敢!老子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钱林的脸上适时露出“担忧”和“无奈”:“赵都尉息怒……可他毕竟是侯爷的公子,又是将军亲点的校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

赵康最恨别人拿身份压他。

“王爷的公子又如何?到了军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由不得他胡来!”

赵康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眼神愈发阴沉,“不行,这事我得跟其他几位都尉通个气,绝不能让他把北凉军的根基给搞乱了!”

钱林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江寒啊江寒,你以为你在练兵?

却不知,等你从黑风谷回来,会发现整个军营,都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