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狼狈的太子
“放开本宫！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宫是太子！”
他还在挣扎，还在嘶吼。
一名绣衣卫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团麻布，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所有的咒骂和威胁，都变成了“呜呜”的闷响。
“张德海，刘复，孙全。”
李东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跪在下面的将领中，就有一人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这三人，正是刚才在酒宴上，捧赵瑞捧得最起劲，也是他暗中观察下来，太子的核心党羽。
“陛下有话，想单独问问三位将军。”
立刻有六名绣衣卫出列，走到那三名已经面如死灰的将领面前，一左一右，将他们从地上架了起来。
三人浑身瘫软，几乎是被拖着走的，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帅帐之内，气氛已经不能用肃杀来形容。
那是凝固的恐惧。
剩下的将领们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正北，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甲叶发出“哗啦”的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东，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位老帅，在北境军中威望极高，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只见王正北并未去看被按在地上的赵瑞，而是径直走到李东面前，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对着李东，这个他之前一直不怎么待见的太监，微微一拱手。
“李公公。”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帐内摇摇欲坠的人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边关不可一日无帅。太子既奉诏回京，北境防线，便由老臣暂为接管，以防宵小之辈趁虚而入。”
他没有问圣旨的真假，没有为太子求情。
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李东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帅，眼中闪过一抹真正的敬意。
他知道，皇帝派他来，除了拿下太子，更重要的就是看王正北的态度。
如果王正北有丝毫的犹豫或者偏袒，那么他怀里，还有第二封圣旨。
幸好，这位老帅没有让陛下失望。
“有王帅坐镇北境，下官和陛下，就都放心了。”李东躬了躬身，姿态放得很低，“后续事宜，还需王帅多多费心。”
“分内之事。”
王正北点了点头，然后猛地转身，面向帐内所有跪着的将领。
“传我将令！”
“全军戒严，各部归营，坚守岗位！”
“无我帅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不得私下串联议论！”
“违令者，以叛国论处，立斩不赦！”
声如洪钟，杀气腾腾。
“遵命！”
很快，原本欢声笑语的帅帐，变得空空荡荡。
帅帐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
李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王正北，这位老帅已经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手指在北境错综复杂的山川隘口上缓缓划过。
这份镇定，让李东心中刚升起的些许敬意。“王帅。”
李东的声音比刚才柔和许多，带着一丝试探，“太子党羽盘根错节，后续的清查，恐怕还要劳烦您。”
王正北的手指停在了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之地，头也未回。
“分内之事。”
又是这四个字，滴水不漏。
“咱家这里有一份名单，是陛下亲手朱批的。”李东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双手递上，“还请王帅过目，这些人，必须严加看管，听候圣裁。”
王正北终于转过身，接过卷轴，却并未立刻展开。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李东，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看进人心最深处。
“李大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帐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名单上的人，老夫会查。但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北境军中，老夫自有规矩。”
李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明白了。
王正北这是在告诉他，绣衣卫那一套酷烈刑求的法子，在北境行不通，他要用军队的方式来清理门户，既是维护军心，也是在划定界线，告诉李东一件事情，这是他的地盘。
“咱家……明白了。”
李东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精光，“一切，全凭王帅做主。”
王正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展开了卷轴。
他看得极慢，每看到一个名字，都会沉吟片刻，李东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其中几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此人，骁勇有余，谋略不足，只是被太子的小恩小惠蒙蔽了心智，罪不至死。”
“此人平日里便与胡人有私下贸易，借太子的势罢了，该杀。”
“至于这个……”王正北的指尖停在卷轴末尾的一个名字上，眉头皱起，“游击将军周通，此人是老夫一手提拔，素来谨慎，怎会也牵扯其中？”
李东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或许，是绣衣卫查到了什么王帅不知道的隐情。”
王正北沉默了。
他将卷轴合上，递还给李东。
“名单上的人，老夫会处理。”他加重了语气，“但老夫也会上一道折子，为一些值得保的人求情。至于陛下准或不准，就不是老夫能管的了。”
言下之意，他要保的人，你李东不能动。
这已经不是配合，而是交易了。
李东捏着卷轴，指节有些发白，最终还是笑着躬身：“王帅忠君体国，下官一定如实向陛下禀报。”
一场不见硝烟的交锋，暂时落下帷幕。
王正北一声令下，帐外亲兵涌入。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整个北境大营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清查开始了。
王正北坐镇中军，李东则像个影子，安静地旁观。
王正北的手段干脆利落，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他没有大肆抓捕，而是直接召见了名单上的人。
一名校尉被带入帐中，他看到帅位上的王正北和一旁的李东，腿肚子当场就软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末将冤枉！末将对大帅忠心耿耿啊！”
王正北看也不看他，只是将一份军令状推到他面前。
“命你部即刻换防至鹰愁涧，三日内，修筑第三道防线。若有延误，军法处置。”
那校尉愣住了，换防鹰愁涧？
那可是最苦最累的鬼地方，可……总比掉脑袋强。
他瞬间明白了王正北的意思，这是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末将……末将遵命！谢大帅不杀之恩！”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