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抉择
手持长鞭的蓝鲨士兵小头目站在沙坑边缘，脸上带着残酷的戏谑，声音清晰地传入下方人群当中。
“要怪，就怪你们当中有人……想要造反吧。”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在欣赏着坑底瞬间凝固的恐惧。
“啊？是谁？”
“谁想造反？”
坑中的奴隶们如同受惊的羊群，惊恐地互相张望推搡，试图从身边熟悉的面孔上找出那个“罪魁祸首”，却一无所获。
“泰垒。”
士兵头目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宣判。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奴隶们这才恍然记起，就在不久前，那个金发青年如同愤怒的雄狮。
为了救几个素不相识的外来者，悍然出手对抗蓝鲨士兵。
“不是哥们，他造反你抓他啊，抓我们干嘛？”
“就是啊，我们跟他又不熟，凭什么让我们替他顶罪？”
“快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啊。”
得知缘由，绝望瞬间转化为被牵连的愤怒和不解，有人甚至开始咒骂泰垒的多管闲事，害他们遭此无妄之灾。
哭喊，质问，咒骂声在深坑中回荡，混合着流沙摩擦坑壁的沙沙声，令人心焦。
“这就是争取自由的代价。”
长鞭士兵狞笑着，眼中毫无怜悯，朝着操控台方向用力一挥手。
“打开机器。”
“是。”
操控台的士兵猛地拉下闸门。
隆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仿佛地底怪兽的咆哮。
那四个悬在坑顶，粗大冰冷的金属管状机器剧烈震动起来。
下一秒，如同决堤的洪流，无数带着呛人气味的细沙和尘土，如同黄色的瀑布，从管口疯狂倾泻而下。
瞬间就淹没了坑底奴隶们的小腿。
活埋！
蓝鲨士兵竟然要用这酷刑，将几十名无辜者生生掩埋。
“啊，放我们出去。”
“不关我们的事啊，救命啊。”
“求求你们，停下，停下啊。”
更多凄厉，绝望的哭嚎瞬间爆发，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奴隶们徒劳地挥舞手臂，试图阻挡倾泻的流沙，却只是徒劳，黄沙如同无情的潮水，迅速吞噬着他们生存的空间。
与此同时，几名蓝鲨士兵，粗暴地将一直站在石屋旁的短发老者原正，押到了大坑前。
他们知道，这是泰垒的师父。
“原正。”
士兵头目恶狠狠地盯着老者。
“你徒弟做的好事，就从你身上收回来吧。”
紧接着，他猛地一挥手。
“给我打。”
三名蓝鲨士兵狞笑着放下武器，围了上来。
第一记重拳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原正消瘦的胸膛上。
噗。
原正闷哼一声，如同被折断的枯枝，重重摔倒在滚烫的沙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另外两名士兵立刻跟上，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踢打在他佝偻的背上和腰肋间，发出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尘土沾染了他花白的胡须和褴褛的衣衫。
令人心悸的是，即便承受着如此毒打，原正蜷缩着身体，紧咬着牙关，脸上竟没有一丝愤怒或痛苦的表情。
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隐忍，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撕裂了混乱的空气。
泰垒如同一头发狂的蛮象，双目赤红，从工地边缘以惊人的速度狂奔而来。
他看到师父被殴打的惨状，金色的短发根根倒竖，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那被压抑的怒火，此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这都是我的错！放了我师父，放过我的族人。”
泰垒冲到近前，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他死死盯着士兵头目，胸膛剧烈起伏。
“哼，你还舍得回来。”
士兵头目眼中闪过计划得逞的阴狠，对周围士兵猛地一挥手。
“拿下他！”
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引出泰垒，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几名手持利剑的蓝鲨士兵立刻凶神恶煞地扑向泰垒。
面对围攻，泰垒心中只有救下师父和族人的念头。
他摆出原正教导的体术架势，动作简洁而迅猛。
天生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
砰！
他一记重拳砸开刺来的剑锋，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扭。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士兵惨叫着脱手丢剑。
泰垒毫不停顿，侧身躲过另一把劈砍，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横扫而出。
又一名士兵如同破麻袋般被扫飞出去。
他赤手空拳，却凭借着强悍的力量和精熟的格斗技巧。
在士兵群中左冲右突，拳脚所至，铠甲凹陷，士兵哀嚎倒地。
几个呼吸间，围攻者便已躺倒一片。
没有丝毫犹豫，泰垒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操控台。
那个正在狞笑着操纵机器的士兵只觉眼前一花，胸口便传来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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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他整个人被泰垒一记凶狠的侧踹直接踹飞，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机器上，昏死过去。
泰垒一把抓住还在轰鸣的闸门，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下。
哐当。
机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停止了运转。
倾泻的流沙终于止住。
坑底的奴隶们暂时得救，但已被埋到腰部，一个个面无人色，惊魂未定。
泰垒刚松了一口气，便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冰冷刺骨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转身。
唰。
一道深蓝色，快如鬼魅的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他侧面阴影中暴射而出。
一记快到极致的鞭腿，如同攻城巨锤，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精准无比地轰在泰垒毫无防备的胸口。
“噗。”
泰垒只觉得仿佛被一头狂奔的巨兽正面撞中。
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几十米远。
身体在坚硬滚烫的黄土地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最终像一滩烂泥般瘫倒，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前阵阵发黑，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他挣扎着抬头望去。
那道深蓝色的身影，正缓缓收回腿，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惊惶的蓝鲨士兵中央。
来人全身覆盖着造型狰狞，仿佛由深海巨鲨骨骼与利齿铸造而成的深蓝色铠甲。
流线型的甲胄在烈日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头盔两侧如同鲨鳍般锐利上扬。
一股比沙漠烈日更灼热，比万丈深海更沉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工地。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飞扬的沙尘都为之停滞。
沙海的绝对统治者，惊鲨王，登场！
“拖他上来。”
惊鲨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亲眼看着，他的族人……是如何死的。”
两名如蒙大赦的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瘫软的泰垒架起，拖拽到沙坑边缘，强迫他直面坑中绝望的族人。
泰垒痛苦地挣扎着，但胸口传来的撕裂般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发力，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人摆布。
工地边缘。
火麟非等人起初并未在意泰垒的离开，只当他是回去干活。
突然，苗条俊脸色剧变，指着泰垒离开的方向惊呼。
“不好。”
“我感知到那个方向有一股异常强大的魂力波动。”
“从魂力强度来看，已经超越了魔蝎王。”
“该不会是……惊鲨王来了吧？”
“什么？那个方向不就是泰垒刚刚离开的方向吗？”
火麟非瞬间反应过来，脸上浮现怒容。
“他过来帮我们肯定会被惩罚的。”
“我们不能不管，走，去救他。”
他性格火爆，却也重情重义。
“喂，火麟非。”
苗条俊急忙拦住他，脸上满是担忧。
“惊鲨王可是比魔蝎王还要强的，你们能打得过吗？”
火麟非眼神坚定，一把推开苗条俊的手臂。
“没有挑战的事情，不值得我去做。”
“况且，怎么说他刚才也帮过我们一次，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
龙戬无声地站到火麟非身旁，冰蓝色的眼眸中战意凛然。
“没有打不倒的敌人，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强大的信念。
看着两人决绝的眼神，苗条俊知道劝阻无用，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们一起出发。”
话音落下，几人毫不犹豫，朝着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方向疾驰而去。
沙坑旁，死亡的气息弥漫。
惊鲨王缓缓转过身，深蓝色的面甲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半跪在地，被士兵架着的泰垒身上。
“泰垒。”
惊鲨王的声音穿透了奴隶们的哀嚎，清晰地传入泰垒耳中。
“你，为什么要造反？”
泰垒艰难地抬起头，金色的发丝沾染了尘土和血迹，但眼神依旧倔强。
“我没有造反。”
“我只是……救了几个人，仅此而已。”
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坚定。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的族人也没有错。”
“呵呵呵……”
惊鲨王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漠然。
“你们没有错，可我们……也没有错。”
他缓缓踱步，深蓝色的铠甲在沙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泰垒和坑中的奴隶。
“只不过，我们比较强大。”
“所以，游戏规则也由我们来定。”
随着他话音落下，操控台的士兵再次猛地推上了闸门。
隆隆隆！
管状机器再次发出死亡的咆哮。
滚烫的流沙如同黄色的瀑布，更加汹涌地灌入深坑。
瞬间淹到了奴隶们的胸口，绝望的哭喊和求饶声再次撕裂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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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好好干活，再也不偷懒了。”
“饶命啊，惊鲨王大人。”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
惊鲨王就是要让泰垒亲眼看着，看着这些因他“正义”之举而陷入绝境的族人。
在流沙中挣扎，窒息，走向死亡，而他……无能为力。
实力至上，强者为尊！
这就是沙海血淋淋的法则，也是整个冥界奉行的铁律。
“不，这不公平！”
泰垒目眦欲裂，愤怒和不甘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心脏。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怒捶地面，沙土飞溅。
“就算你们要惩罚，也应该惩罚我一个人。”
“他们是无辜的，放了他们，冲我来啊。”
惊鲨王停下了脚步，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怜悯泰垒的天真。
他走到泰垒身边，俯视着这个倔强的青年，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残酷。
“人生中，本就有许多事情是完全不公平的。”
“你只能够去接受，而不是选择。”
眼看言语无法撼动对方分毫，一股悲愤的力量支撑着泰垒。
他猛地挣脱士兵的钳制，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挥舞着伤痕累累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踉跄着朝近在咫尺的惊鲨王冲去。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悲壮的冲锋显得如此无力。
惊鲨王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缓缓抬起包裹在深蓝甲胄中的右手。
如同捏住一只扑火的飞蛾，轻而易举地，稳稳地抓住了泰垒那拼尽全力挥来的拳头。
任凭泰垒如何嘶吼，如何挣扎，他的拳头都无法再前进一寸。
那源自血脉的天生蛮力，在惊鲨王浩瀚如海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可笑。
惊鲨王手臂微微发力，将泰垒失衡的身体拉近，随即一个干脆利落，快到极致的侧身踢。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印在泰垒的腹部。
泰垒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沙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一次，他连抬头的力气都几乎耗尽，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涌出，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
即便如此，泰垒依然没有放弃。
他的双手在滚烫的沙地上徒劳地抓挠，双腿无力地蹬动。
整个人如同一条濒死的蛆虫，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扭曲蠕动着，哪怕只能前进一寸，也要朝着惊鲨王的方向挣扎。
那不屈的姿态，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悲壮。
惊鲨王走到他面前，深蓝色的战靴停在泰垒模糊的视线边缘。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你为什么……还不放弃反抗？”
沙砾摩擦着泰垒的脸颊和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但他蠕动的动作并未停止，嘶哑的声音从染血的喉咙里挤出。
“因为……我有不得不反抗的理由。”
“我要……拯救……我的……族人……”
泰垒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惊鲨王沉默了片刻。
深蓝色的面甲下，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抛出了一个选择。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泰垒蠕动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艰难地抬起头，沾染血污和沙尘的脸上，那双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惊鲨王。
“什么机会？”
惊鲨王的声音如同寒冰，清晰地砸在泰垒心上。
“你只需要，将你救下的那几个人杀掉，我就放过你。”
“放过你师父，也放过你的族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泰垒混乱而痛苦的脑海中炸响。
内心坚守的正义堡垒在剧烈摇晃。
他刚刚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现在却要亲手去终结他们的生命？
如果不救他们，族人就不会遭此横祸。
可如果杀了他们，他心中的道义，他赖以生存的信念，将彻底崩塌，万劫不复。
巨大的痛苦和撕裂感几乎将他吞噬。
时间仿佛凝固。
流沙倾泻的轰鸣，族人绝望的哭嚎，师父沉默的隐忍。
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沉重的砝码，压在他灵魂的天平上。
汗水，血水和沙尘混合着从他额头滑落。
他的拳头在沙地上握紧，又松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最终，那为了拯救眼前生命而燃起，近乎本能的火焰，暂时压倒了内心的道德天平。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金色的眼眸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吐出。
“好，我去杀了他们。”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看到泰垒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惊鲨王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操控台的士兵立刻再次拉下闸门。
哐当！
流沙的轰鸣终于停止了。
惊鲨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在泰垒身上。
“机会，只有一次。”
他给泰垒一个机会，一个用恩人的血，换取族人命的机会。
如果泰垒失败，或者反悔。
那么，流沙将再次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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