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往事如烟
凝视凤鸣琴的妍雅公主，笼罩在浓浓的哀伤之中，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凝重起来。
许久，妍雅公主似从回忆中拔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慕琋心下一动：“公主多番相帮相救，不知道是什么渊源？”
这一问，妍雅公主的记忆似乎又飘去远方，半晌站起身来，坐到慕琋床头一侧：“唉，往事不堪回首，但你既然问起……就该知晓慕氏当年乃是衍国旧臣吧？”
慕琋心中一颤，之所以拖了这么久不敢问出口，无非是怕谈及于此。
妍雅公主莞尔一笑：“不必紧张，我没有要算账的意思。时过境迁，你若不问，我也不愿提起，就像刚才，那高权也曾是衍国旧臣，可你瞧，我与他见面就只当从来没有那回儿事。”
“他怕是不配与公主提起。”慕琋已知今日高权突然闯来必不是为了搜寻刺客，但单单就是来为难她一下？
妍雅公主继续开口：“有些事情你要了解恐怕还要从王兄出生那时说起……”
慕琋整肃精神，静静听着。
往事如烟，妍雅公主的声音也如缥缈轻烟，娓娓道来：“当年慕大将军……我说的是你的祖父慕焕，乃是我衍国第一大将军，她的妹妹慕夫人则是我父王的侧室。父王与母后多年无子，倒是慕夫人先生下一子，你也见过了。”
慕琋知道妍雅公主所指乃是前朱明君奚淙。
妍雅公主估计亦不愿提起此人，淡淡略过：“大王子长到三岁时，大将军慕焕就将自己的长子与次子都送进宫来给他做伴读。隔年我母后才生下兄长，也就是后来的太子，不知你是否知晓？”
慕琋苦笑：“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公主信吗？”
“信。”妍雅公子既不意外也不怀疑，“如果说金方君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奚浩是衍太子，也是我的亲哥哥……”
妍雅公主自动讲下去，慕琋也乐得继续往下听。
“按照我们奚氏的规矩，童子三岁开蒙，兄长三岁时，一次宫宴上，慕夫人就主动提出将他儿子身边两个伴读分一个给兄长，说伴读年长几岁能更好照顾兄长，也更得利。”妍雅公主讲述这段自然也并非亲眼所见，她她就好像历历在目，“结果兄长当时不知怎地一眼瞧见了同龄的慕桢，也就是你父亲，于是你父亲就成了我兄长的伴读，也成了一辈子的挚友。”
慕琋这才知道渣爹金方君与前衍太子相交细节。
妍雅公主说到这里，目光再次飘去远方：“他们怕是天生的缘份，一天就成了玩伴，后来更成了同窗，一同学文习武，一个成了太子，一个成了慕将军，彼此深知深信。哪怕是到了后来……亡国灭家之恨，兄长没有恨过你父亲，你父亲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兄长。”
“这该是结义兄弟了。”慕琋也忍不住叹上一句。
桃园三结义那三位也就是如此了。
妍雅公主没答话，停顿片刻还有继续：“后来衍国灭亡，父王和母后殉国，兄长带着我与刚有身孕的嫂子逃亡。嫂子生下子嗣后与兄长也一同殉国，而我则……”
说到这里，妍雅公主终于说不下去。
“公主若有为难，不必讲下去。”慕琋感到抱歉，但这种事情不是能用言语相劝的，只能换个话题，“公主该知道慕珣他……”
妍雅公主却是深吸一口气道：“我被你父亲抓回墨阳，献给了当时已经建国的慕大将军慕焕。”
“啊？”慕琋就算是半躺半靠在床上，也还是险些跌下去，“抓回来？”
妍雅公主倒是没让慕琋惊讶多久，凄然一笑：“当年亡国父王和母后殉国，本来我也要与父母同死，可是兄长却坚持带着我逃离，只因在那之前私下里我已经与你父亲订亲，就差过礼。后来事变，当然礼没过成，可在兄长心目中，我与慕桢就是青梅竹马，我就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他想把我托付给他，全一份情义，也算保我性命。可惜……”
可惜，天意弄人。
慕琋都能推测出来后面的事情。
“可惜……，当慕桢名义上领兵追赶瀚海军，私下里去见我兄长之时，他已经娶了原来我衍国相邦，后来的虞国庸国公申茂之女。兄长为有朝一日能报亡国灭家之恨，洗刷奚氏污名，更将刚出生没多久的亲自托付给你父亲。兄长与王嫂之后殉国，我也就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主动请你父亲将我‘抓’回去，也算功劳一件，更能取信当时的虞王不是？”
“这样啊……可是……”慕琋想到了现任虞王慕极。
妍雅公主傲然一笑：“也没什么，虞王并非真对我有意，不过是当年谶语，可如今我谁也不属，他要天下就只管守着他的天下就是。”
慕琋又想到慕珣：“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慕珣的身份，那……”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第一次相见，是在云瑛郡主坟茔附近的道鸣观，那时妍雅公主出现在那里，怕不是想要“偶遇”慕珣，就是想要“偶遇”慕桢。
当时面上竟然滴水不漏，也是难为她了。
妍雅公主目光收回，就又落在凤鸣琴上：“当年逃亡，匆忙之中，我也只带了这尾凤鸣琴，这琴乃是我出生之时，大巫凤鸣所赠，琴上亦刻有当年谶语，因此虞王都一直不敢动。其实，既然慕氏篡国成功，那谶语可也就必然不真了。可到底这琴留了下来，没想到今日吓唬人还派上了用场。”
慕琋对琴和谶语都不感兴趣，就又问：“公主既知慕珣……不……奚恂身份，一直不与他相认也太过谨小慎微，如今他在这里养伤，或许你们姑侄……”
“不必了。”妍雅公主打断，脸上看不出喜悲，“既然你知晓一些内情，那么他必也是知晓，时过境迁，无论是我还是他怕都不愿再提当年。更何况他由你父亲养大，是真真正正你父亲的儿子，奚氏于他能给的除了一个姓氏，怕就只剩祸端了，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