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你没了我怎么办!

黑暗。

无边的黑暗。

顾云归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中沉浮,耳边隐约传来仪器的“滴滴”声。

他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恍惚间,似乎有人在握着他的手,那触感温暖而熟悉。

“瑾...言...”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在这。”

清冷的女声立刻回应,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椅子拖动声。顾云归感到有冰凉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微微颤抖着。

用尽全身力气,他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白光中,夏瑾言憔悴的脸逐渐清晰——她眼睛通红,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咖啡渍。

“你...”顾云归想说话,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夏瑾言立刻扶起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他唇边。

温水滑过喉咙,顾云归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打着石膏,左腿被吊在半空,全身各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三天。”夏瑾言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昏迷了三天。”

顾云归努力聚焦视线,发现病房里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窗外是昆明湛蓝的天空。

这是一间顶级vip病房,而夏瑾言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守了整整三天没合眼。

“林青墨...”他急切地问。

“隔壁病房,轻微脑震荡,已经醒了。”

夏瑾言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们差点死了?从二十多米高的陡坡摔下去,要不是当地牧民...”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别过脸去。顾云归惊讶地看到一滴眼泪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瑾言?”他轻声唤道,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控。

下一秒,夏瑾言猛地俯身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他伤口发疼。她将脸埋在他颈窝,温热的液体浸湿了病号服。

“别动。”她闷声说,声音颤抖,“就...就这样待一会儿。”

顾云归僵住了,随即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环住她。

夏瑾言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他感到她的心跳又快又乱,像只受惊的鸟儿。

“我没事。”他轻抚她的后背,“真的。”

夏瑾言抬起头,泪痕在脸上闪闪发亮。她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推开的病房门打断。

“顾先生醒了吗?我们需要做下检查。”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口,尴尬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夏瑾言迅速直起身,抹了把脸,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十分钟后再说。”

“好的夏总。”

等医护人员退出病房,夏瑾言反手锁上门,深吸一口气转向顾云归。

她的眼眶还红着,嘴唇微微发抖,突然抓起枕头轻轻砸在他没受伤的胸口。

“瑾言你——”

“闭嘴!”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抓起一个枕头砸过去,“顾云归你混蛋!”

枕头软绵绵地落在被子上,顾云归却像被重击般怔住了——夏瑾言这次真的是哭了。

不是方才隐忍的一两滴泪,而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闪亮的痕迹。

“你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被送进来时...”她哽住说不下去,手指紧紧揪住自己的衬衫下摆,“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我...”

顾云归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瑾言。平日里高冷的女强人,此刻像个委屈的小姑娘一样站在他病床前,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鼻尖都哭红了。

“瑾言...”他心疼地伸手,却被她躲开。

“不许碰我!”夏瑾言抽噎着,突然孩子气地嘟起嘴,“你从来不爱惜自己!这次,还有之前…还有...”

她掰着手指数落,眼泪却流得更凶,“这可是跳崖!顾云归你当自己是超人吗?!”

顾云归看得心都要化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不顾全身疼痛,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将人捞到怀里。夏瑾言挣扎了两下,最终泄气般趴在他胸口。

“你没了那我以后怎么办!”她闷声喊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为你殉情吗?”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顾云归的心脏。

他收紧手臂,低头吻她散发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发顶:“不会的,我舍不得。”

“骗子...”夏瑾言抬头瞪他,通红的眼睛像只兔子,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明明...明明...”

顾云归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被她抓住手腕贴在自己脸颊:“答应我好不好?”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再让我这么害怕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顾云归凝视着怀中这个平日强势此刻却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女人,胸口涨满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答应你。”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不过我家瑾言刚才是在撒娇吗?”夏瑾言立刻变脸,狠狠掐他腰侧的软肉:“谁撒娇了!”

“嗷!疼疼疼——”顾云归夸张地哀嚎,却笑得灿烂,“瑾言,你刚才说'殉情'?”

夏瑾言耳根瞬间红透,慌乱从他怀里挣脱:“你听错了!我是说...说寻亲!对,寻亲!”

顾云归大笑,随即因扯到伤口而倒吸冷气,但依然止不住笑意:“瑾言,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顾云归!”

夏瑾言恼羞成怒,抓起枕头又要砸,却在看到他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时停住手。她咬着下唇轻轻放下枕头,别扭地替他掖了掖被角,“...还疼吗?”

顾云归趁机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最疼,看到你哭的时候。”

夏瑾言瞪他,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哼!油嘴滑舌。”说完她俯身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好好休息吧,我守着你。”

窗外,昆明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熠熠生辉……

“陈氏那边怎么样了?”顾云归轻轻摩挲着夏瑾言的手指,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那个实验室...”

夏瑾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起身走到窗前,阳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没了。”

“没了?”顾云归撑起身子,“什么意思?”

“我们晚了一步。”

夏瑾言转过身,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然后将屏幕转向顾云归,“警方突袭时,整个地下实验室已经清空,幸运的是,把周叙白给救下来了,听说……他被那些人在地下室关了整整三年。”

监控画面显示,就在他们坠崖当晚,十几辆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云杉坪南坡。天亮前,整个z1区域被夷为平地,连地基都被挖走。

顾云归瞳孔骤缩:“这么快?”

“陈氏在云南经营三十年,根深蒂固。”夏瑾言冷笑一声,“现在那片区域被划为'地质灾害防治区',由滇南文旅和国土局联合封锁。”

她走回床边,调出另一份文件:“更妙的是,陈氏昨天开了发布会,宣布投资五个亿建设'苍山生态保护基地',还邀请了环保局局长站台。”

顾云归轻笑一声:“洗得真干净。”

“有人在保他们。”夏瑾言咬着下唇,“高层。”

病房里一时沉默。窗外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与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顾云归突然笑了:“还好我们有人证。”

“苏昭的证词不够。”夏瑾言摇头,“她只能证明三年前周叙白被袭击,与实验室无关。至于那些孩子...”

她声音低下去,“全部下落不明。”

“周叙白呢?他在地下室关了三年,肯定知道些什么。”

“脑部受损,记忆混乱。”夏瑾言揉了揉太阳穴,“医生说需要长期治疗才能恢复。”

顾云归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林青墨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夏瑾言拿起公文包,“所以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另外...”

她顿了顿,“我让法务部开始调查陈氏这三年的所有资金往来。”

顾云归挑眉:“商业手段?”

“釜底抽薪。”夏瑾言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没有资金链,什么保护伞都白搭。”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得去趟市政府。你好好休息,别...”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后,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挂断电话后顾云归立即问道。

夏瑾言深吸一口气:“陈氏反扑了。他们向商务部举报夏氏在东南亚的项目涉嫌违规操作,现在所有资金都被冻结调查。”

顾云归猛地坐直:“什么时候的事?”

“一小时前。”夏瑾言已经快步走向门口,“我得立刻回东海。”

“等等。”顾云归叫住她,“我们分头行动。你处理商业上的事,我继续追查周叙白这条线。”

夏瑾言转身看他,目光在他打着石膏的右手和吊着的左腿上扫过:“你这样子...”

“死不了。”顾云归咧嘴一笑,“再说有林青墨帮忙呢。”

夏瑾言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快步走回床边,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小心点儿,不许再让我这么担心了!以后每天至少给我发三次消息。”

“遵命,夏总。”顾云归趁机偷了个吻,“对了,帮我转告林青墨...”

“她已经知道了。”夏瑾言打断他,“今早她就把画具全搬到了周叙白病房,说要帮他'画回记忆'。”

顾云归轻笑:“还真是独特啊。”

夏瑾言走到门口又停下:“云归...”

“嗯?”

“下次...”她的手指紧握门把,“记得先保护好自己,有许多人是因为你才能开心地生活的…”

门关上的声音在病房里轻轻回荡。顾云归摸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号码,过了许久,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比谁背后的人多是吗?那我倒要让你看看顾氏是怎么在东海立足的,什么叫强龙力压地头蛇!

窗外,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