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
有了俞鹤渊做掩护,谢白宣很顺畅地便进入到了丹云峰用来关押魔修的禁地中。在禁地门口将他这些天连夜做的匣子摆放好,谢白宣向前几步,便看到了被铁链封住需维护的天机真人。对方的身上没有了原本的长老常服,头发也披散着,衣服上还有些干枯的血迹。
听到脚步声,天机真人擡头,看到是谢白宣,他不由得挣动了几下,带着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师尊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迎来了掌门师伯,吃亏的还是师尊您。”看着天机真人的动作,谢白宣说道,虽然他言语恭敬,然而神情和语气却充满了讥讽之意。
天机真人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他这个弟子的不寻常,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再想从前那般乖巧,神情冷淡,看着他好似在看什么蝼蚁一般。他隐约意识到,他的这个徒弟今天来并不是来找他讨要说法的。
谢白宣也不在意天机真人的沉默,他捏了个决,拂去地上的浮沉,找了个最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师尊这几天一定在疑惑,明明自己已经伪装了几十年,一直没有人发现异样,这次怎么会突然魔气暴动吧?”
听到这话,天机真人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擡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一脸悠闲的人,失声道:“是你?!”
谢白宣没有正面回答,对上天机真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是笑了声,转而说道:“师尊当年收我为徒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是怎么知道的。”听着这几乎算得上是承认的话,天机真人咬牙问道,他自认做得足够隐蔽,而且平日对谢白宣也足够好,连他的掌门师兄都一直没有发觉一样,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辈看出来。
谢白宣自然不可能告知天机真人前世一事,他漫不经心地从储物戒中将魔气匣拿了出来,放在天机真人面前。魔气匣是魔修炼造的法器,天机真人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是谢白宣利用了魔气匣才致使他暴露的。但是看着魔气匣上繁杂的符文,他还是有些惊异:“这些……是你画的?”
他其实也一直防备着谢白宣,因而这些封魔用的符印他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个徒弟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学会了?
而且要练成如今的程度,没有一定的天赋不可能做到。
他看中的这个身体不但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突破了金丹,现在连在符文和阵法上都能有如此成就……想到这,天机真人眼底又浮现出浓浓的不甘。果然,有天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轻轻松松,而这具身体本应该是属于他的,结果,他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身上的这些铁链不但锁住了他的魔气晶元,还将他的神魂也一并压制住了。
如果早知道又今日,他便不会非要等到谢白宣结丹再出手了。
看着天机真人有些狰狞的神色,谢白宣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嘲弄一笑说道:“这符文弟子可是练习了上千次,才能又如今的成效。为了能顺利结丹,我日以继夜,从不敢懈怠。师尊不会要学宗门里某些无知的弟子,认定我全都是靠天赋吧?”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经验,他步入金丹期可能还要再晚上几年。
说完这句,谢白宣的耐心告罄,他本就是来欣赏天机真人的狼狈的,现在看也看够了,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于是他站起身来,微微低头俯视着从前需要仰望的师尊,语气淡淡地说道:“如果师尊打算在我结丹前夺舍,恐怕师尊步入金丹期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了。其实……以师尊的悟性,还是扥给我结婴后再夺舍更稳妥,不然到时候师尊又不知道要熬几十年才能到元婴期。不过,到那时,师尊可能还不一定打得过弟子。”
“哦,我忘了,”谢白宣想起什么,嘲弄一笑补充道,“师尊之前已经尝试夺舍过一次,看来即使我现在只是金丹期,师尊也无法成功啊。”
看着天机真人充满恨意地看着他,谢白宣心中更加畅快了,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也懒得在这里待下去,于是忽视天机真人的视线,谢白宣转身就走。
明天之后天机真人便会魂飞魄散,也用不上他亲自动手,省得脏了他的手。
“等等!”天机真人突然出声叫住了谢白宣,有些沙哑的声线在谢白宣身后响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闻言,谢白宣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笑了声:“师尊不妨猜猜,我到底在师尊面前伪装了多久。”说完这句,他也没管身后频繁想起的铁链声,淡然地捡起放在地上的匣子,这是他用来掩盖自己气息,防止被人查到自己来过禁地的东西。
运起灵力毁了这个匣子后,谢白宣出了禁地。
和禁地中的阴冷潮湿不同,外面阳光正好,虽然已是季夏,空气中都带了些炎热的潮气,然而照在身上,却恰到好处地驱散了身上的凉意,谢白宣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往丹云峰的前峰走去。
刚绕过一处亭子,他便看到了等在前方的俞鹤渊。
午后的阳光洒在这人的身上,给原本月白色的弟子长袍增添了些许金色,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俞鹤渊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汇的一瞬间,谢白宣好似看到一抹担忧之色从对方眼中退去。蓦然之间,谢白宣顿觉萦绕在心头的仇恨和愤怒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拂去,心中有阵阵暖流涌过,前世那些不好的回忆也都随之远去,整个人好似都变得轻盈起来。
好似除了眼前这人,其余事都不再值得他费心。
谢白宣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后,他弯起眉眼问道:“大师兄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俞鹤渊就这么看着谢白宣踏着阳光而来,每走一步,身上的阴郁和冰冷便褪去一分,等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手,又重新恢复了那副乖巧明媚的样子。看着这幅神情的谢白宣,他不由得愣了愣,直到谢白宣距离近得能够从对方的眼眸中映出他的倒影,俞鹤渊这才回神。
他下意识移开目光,这才想起来回复师弟刚刚的问话:“是。”
离得近了,闻到从大师兄身上传来的淡淡冷墨香,谢白宣心中更平和了几分,他看着俞鹤渊眼底的情意,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进,而后额头地主俞鹤渊的肩膀低声说道:“多谢大师兄。”
似乎是在感谢对方这段时间对他的关心,也似乎是为了对方不问缘由的偏袒。
察觉到谢白宣语气中的郑重,俞鹤渊有些诧异,但随之而来的又是阵阵心疼。师弟这段时日又是被宗门里的人言语中伤,又是得知他师尊收徒只是为了夺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师弟心中一定很不安。
想到这,他也忘了还在外面,擡手揽住了谢白宣的侧腰,将人带入怀中,放缓语气安抚道:“师弟这些时日辛苦了,都过去了。”
听着俞鹤渊略带疼惜的语气,谢白宣知道他的大师兄又误会了什么,但他没有解释,反而顺着对方的意思应道:“嗯。”而后想到什么,他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故作后怕地问道:“今后大师兄也会在吗?”
闻言,俞鹤渊顿觉心中好似被针刺一般,他收紧双臂,认真应道:“会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师弟身边。”
见俞鹤渊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下来,谢白宣耐着性子等他的后文,然而几息过去了,俞鹤渊依旧只是静静地抱着他,见状,谢白宣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大师兄之前关着他的时候曾提过一次结契的事,然而在那之后却好似忘了一般,再也没说过,现在气氛正好,话也都递到嘴边了,然而他的这位大师兄似乎压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就在谢白宣考虑不再假装羞赧,直接主动开口提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那个,大……大师兄,掌门师尊似乎找您有事。”来人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也很轻,好似是担心惊扰到他们一般。在对上谢白宣擡头看过来的眼神,他又往后缩了缩,而后慌忙地低下头去,不敢和谢白宣两人对视。
他总觉得谢师兄的眼神有一些吓人……
来人欲哭无泪,他怎么偏偏找了这个时间来,还撞到了大师兄和谢师兄说悄悄话,想到前段时间宗门里的那些流言,他的脸又垮了几分。
被人打断让谢白宣有些不爽,但碍于俞鹤渊还在,他耐着性子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来人。
听到其他的人声音时,俞鹤渊便放开了谢白宣,感知到身边属于师弟的气息远离,他心中有些不满足,他强自压下这种情绪,转而看向来人应道:“知道了。”
见俞鹤渊应下,来人如蒙大赦一般,忙不叠地行礼溜走了。
顿时,周围又只剩下了俞鹤渊两人。
然而刚刚的氛围被打断,俞鹤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谢白宣。对上俞鹤渊的视线,谢白宣笑了笑,心中的烦闷褪去,他拉过俞鹤渊垂在身侧的手,笑道:“大师兄不是还要找掌门师伯,我陪大师兄一起?”
“好。”俞鹤渊握紧了谢白宣的手,忍下想要亲吻师弟的冲动,低声应道。
于是,等掌门见到他的这位大徒弟,对上的便是俞鹤渊心不在焉的神情。
掌门:懂了,是我耽误徒弟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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