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院落中,那只仙鹤正站在假山石上,优雅地汲取着叶梢上的露水,看到这一幕,谢白宣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大师兄端坐着,举着茶盏慢条斯理喝茶的场景。想到这,他蓦然轻笑一声,明明他不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却莫名想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那么好的画技,不能将这仙鹤的神态栩栩如生地记录在纸上,也无法将大师兄的一举一动描摹下来。
他承认,大师兄将仙鹤送他的这一招,确实高明,这些天他想起对方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多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这位大师兄纯情归纯情,但还是挺心机的。
想到这,谢白宣的唇角再次勾起。
最近他笑的次数也多了,即使有些仇还没报,但是最近他的内心却放松了很多,好似卸下了许多负担。
不过……
谢白宣看着面前放在石桌上的传信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似乎最近大师兄的任务进入到了关键点,最近倒是很少联系他了。
少了可以逗趣的人,这些天他除了修炼,其他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做。
“谢师兄,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正在谢白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面前突然浮现出一枚玉简,赵子扬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听到赵子扬提起正事,谢白宣蓦然回神,将桌上的传信简揣进怀里,一并连情绪都收敛起来。还是要将他那个师尊的事尽快解决,没了威胁他才能做回自己。
现在他越来越懒得在俞鹤渊面前伪装乖巧师弟了。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谢白宣也基本习惯了丹云峰的这个小院,这段时间正好是他师尊“闭关”的时间,无人来“看望”他,因而他的院落中也多了些额外的物件。只是可惜他的私藏不多,远不及大师兄那间房子华丽。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在那个木系阵眼的辅助下,谢白宣的修为顺利从金丹二阶上到了金丹三阶。
只是灵石的研究却没有多少进展,谢白宣也只能仔细地记下灵石每处的纹路,等大师兄回来后,带他上藏书阁高层找些卷轴再说。
不过大师兄这一个月来依旧很少联系他,之前两人无意间谈到了宗门的庆典,他曾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俞鹤渊的归程,对方却沉默着没有回答。
看来大师兄应当是赶不上了。
谢白宣忽略心中隐约的遗憾,起身回屋换衣服。
今天的庆典宗门上下都很重视,掌门还专门从太虚宗回来了一趟,因而,依照礼节,他得要换件更正式的弟子长袍。
台上的掌门正在一脸严肃地说起最近发生的魔修一事,并郑重地提醒各峰弟子要遵守本心,勿要被魔气扰乱了心智,然而谢白宣看着掌门旁边空下来的位置,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他之前就不爱来这种场合,现在大师兄不在,他更是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关于各位最近的修炼情况,对一个人要特别提出表扬——谢白宣,从筑基中期,仅用了几个月便成功到达筑基巅峰,各位弟子要向他学习。”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白宣这才回过神,他没理会周围人看向自己或敬佩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擡眼对上丹云峰掌门看过来的视线,微微垂眸,做出谦卑的样子。
掌门满意地看了一眼谢白宣,这孩子确实天赋高,还勤勉,怪不得他的那位大徒弟会对这人另眼相待,多次来找自己都是为了面前这人,谢白宣今后说不定真的能和他的大徒弟并驾齐驱。
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掌门很快便继续说起了一些反面例子:“但也有一些弟子,却疏于修炼,整日耽于享乐,这一年来修为丝毫无长进,还望这些弟子好好反思自身。”似乎是为了给这些人留些面子,他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瞥过纪承安。
但谢白宣只顺着掌门的目光,往纪承安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也没耐心听接下来几位长老的嘱托,思绪再次飘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老们和掌门终于交代完先行离开,只留下亲传弟子们装模作样地聚在一起,看似在论道,实际上都在闲聊。
“谢师兄,怎么觉得你今晚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赵子扬看了眼好似怔怔出神的谢白宣,凑过来问道:“刚刚掌门还夸师兄,但师兄怎么好像并不高兴?”
“嗯?”谢白宣回神,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随意找了个借口道:“掌门和长老们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谦逊,不易骄傲自满。”
“哦对。”赵子扬应道,但他隐约觉得谢白宣的心思好像完全没在这个上面。
“纪师弟,你这是什么,居然能转动?”一旁的声音传入了正在交谈的谢白宣和赵子扬两人耳朵中,他们一起转头去看,便见纪承安正宝贝般地拿着一个盒子,听到旁人的问询,他一脸得意地炫耀:“这是大师兄给我的,只要拨动这个,里面的雕刻就可以一直转。”
“大师兄对小师弟还真是好啊。”看见这一幕,赵子扬感慨道,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便顿觉周围的空气冷了一瞬,他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谢白宣,对上了谢白宣和善的笑容。见他看过来,谢白宣还微微扬起嘴角,笑着问道:“赵师弟,怎么了?”
“没……没事。”见到这幅样子的谢白宣,赵子扬不自觉地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谢师兄明明笑着,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兄,之前不是说要去我院落尝尝我师尊的花酿吗?”
“好啊。”谢白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神色如常地应道。
周围其余师兄弟听到赵子扬这话,也围了过来,有人打趣道:“师弟,不厚道啊,有文星长老的酒,竟然不叫上我们一起?”
最后,说不过众人,赵子扬只好一脸心痛地将花酿拿了出来,似乎是所有人情绪都比较高涨,众人也没去赵子扬的院落,直接席地而坐,一边谈天论地,一边饮起酒来。
随着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匣子打了开来,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显阳宗两人结为道侣的事情上了。
提到这种事,一众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不由得谈论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就连之前和谢白宣论道时,那位被人打趣他和纪承安都会脸红否认的何景同,这次也说起了暗恋的情愫。
顿时,气氛烘托得越来越热烈,也有越来越多的亲传弟子加入这场话题。就连还未及冠的纪承安,都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谢师兄呢?”赵子扬见谢白宣一直坐在一旁,只顾着喝酒,却不搭话,在这氛围下似乎显得有些寂寥,不由得主动询问,顿时,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到谢白宣的身上。
谢白宣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是有些微醺的缘故还是其他,他竟真的开口了。
想到那不是这一世的事,他将“道侣”两字咽了下去。
“我之前……也有一位爱人。”
提到之前,谢白宣不自觉想到了前世的俞鹤渊,他低头笑了笑,眼神中略带怀念,嘴角却隐隐带着些惋惜。
前世他先入为主认定俞鹤渊和他结契是为了双修,从来不曾认真看过俞鹤渊,也不曾正视过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不是重来一世,他恐怕当真就错过了俞鹤渊。
周围的师兄弟并没有注意到谢白宣细微的神情,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见谢白宣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半晌没说话,这才有人反应过来,之所以说是以前,说明现在两人并不是那种关系了,说这话岂不是揭人伤疤,于是连忙说道:”是我唐突了,师弟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就是喝了点酒,有些不清醒。”
“没什么不能说的。”谢白宣很快便将情绪调整过来,笑了笑说道。
喝了酒,变得有些迟钝的纪承安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微妙,他一时之间忘却了之前和谢白宣的矛盾,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主动好奇地问道:“所以谢师兄不喜欢他了,于是便分……唔!”
他还没说完,便旁边的亓诏一把捂住了嘴。
谢白宣将手中酒杯里的花雕一饮而尽,不在意般地说道:“不,我还喜欢。”
想到这一世还有些青涩纯情的俞鹤渊,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勾起的唇角和跃动的泪痣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明艳又惑人。
看着这幅样子的谢白宣,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感,众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四周顿时寂静下来。
最后还是谢白宣率先打破了这个氛围,他又倒了一杯酒,而后礼貌笑着问其余人:“我的事说完了,作为交换,师兄师弟们是不是该说说自己的经历了?”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又推了一个人出来,气氛这才回归了正常。
他们在这边其乐融融,无人注意到,在后方的树林深处,有一道人影矗立在那里许久。
俞鹤渊用神识隐藏了气息,原本是想悄悄来看一眼谢白宣,没想到,他匆匆赶回来,却是师弟先给他了一个“惊喜”。
看着面前和众人谈笑风生的谢白宣,想到刚刚不知回忆起谁,师弟一脸怀念的表情,俞鹤渊的手猛然握紧,眼底也浮现出深沉的暗色。
这些天师弟和他的相处气氛暧昧,师弟还特意为他准备了生辰礼,让他以为师弟已经忘了那位友人,师弟全心全意看着的人是他自己。
却不想师弟只是将那人深深藏在了心里。
那他呢,在师弟心中,他又算什么?
俞鹤渊:终究,替身还是替身
谢白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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