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集:未拆的信:大结局

第336集:未拆的信

啊玉捏着明信片的指尖有些发烫,画里三人围坐的餐桌旁,钟华画的自己正把碗往啊玉那边推,碗沿的弧线歪歪扭扭,像极了大学时他总往自己餐盘里拨菜的样子。他低头数了数,整整三十七张,每张背面的日期都连着,从去年初春到上周,像是段被悄悄丈量的时光。

“为什么是大学宿舍?”啊玉的声音有点哑,指尖划过地址栏里“3栋402”那串数字——那间朝南的宿舍,阳台上至今留着他当年钉的晾衣绳,钟华总说绳子歪得像条蛇,却每天帮他把滴水的衬衫挪到阳光最足的地方。

钟华从他手里抽走一张,指尖划过地址栏:“总觉得有些话,该从那时候说起。”他的指腹带着点粗糙,蹭过纸面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翻一本旧相册。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掠过玻璃,啊玉突然想起大三那年,钟华替他占了整学期的图书馆座位,桌肚里总藏着他爱喝的柠檬茶,标签上的日期永远是当天。有次他随口说冰的太凉,第二天的茶就变成了温的,杯壁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像谁悄悄呵出的白气。

抽屉深处还有个牛皮信封,封皮上没有字,边角被磨得有些毛糙,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啊玉刚要碰,钟华突然按住他的手:“这个……等下次。”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相机的薄茧,指节处还有道浅疤——那是大学时替他抢回被风刮跑的画具袋,被铁丝勾的。啊玉低头笑了,把明信片轻轻塞回抽屉:“好,下次。”

关抽屉时,金属滑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句被藏起来的应答。钟华转身去倒水,玻璃杯底碰到桌面时,啊玉突然说:“青海那张拍立得,边缘的折痕是你总摸吧?”

水流声顿了顿。钟华端着水杯转过身,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你发烧时总抓着我的袖子喊冷,照片就压在枕头底下。”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后来想抚平,却越折越深。”

啊玉望着他手腕上的表——那是块旧电子表,表带裂了道缝,用同色的线缝补过。大学时他说这表走时准,钟华就戴了七年。此刻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跳着,像在数两人之间沉默的空隙。

“明天去看摄影展吗?”啊玉突然转移话题,指尖在桌沿敲出轻快的节奏,“林婉清说有个老相机展,有你想要的那款胶片机。”

钟华的眼睛亮了亮,像被投进石子的湖面:“她怎么没跟我说?”

“怕你又说‘工作忙’。”啊玉笑着起身,路过书架时,指尖扫过那盆仙人掌——钟华去年搬来的,说防辐射,却总在他熬夜修图时,悄悄往花盆里插支新鲜的小雏菊。此刻花瓣上还沾着点水珠,大概是早上浇的水,连水滴的位置都和昨天一样,像被人精心摆过。

钟华在身后收拾明信片,抽屉再次合上时,啊玉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像片落叶终于落在了地上。

深秋的摄影展在老厂房改建的美术馆里举行,红砖墙爬满干枯的爬山虎,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啊玉的展区在最里面,墙上挂着他拍的青海湖——破晓时分的湖面泛着青蓝色,远处的经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角落里藏着个小小的人影,是钟华替他扶着被风吹歪的三脚架。

展品旁却多了张陌生的拍立得,用黑色夹子固定在墙上:青海湖边的夕阳红得像融化的金子,他裹着钟华的冲锋衣缩在帐篷里,睡得脸颊通红,额头上还贴着片退热贴。标签上用钟华那笔略显潦草的字写着:“摄影师的专属风景”。

“偷藏的展品,不算犯规吧?”钟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啊玉转头时,正撞见他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杯壁上结着细密的水珠,像谁悄悄撒的星星。

阳光穿过钟华的睫毛,在他鼻尖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极了那年青海未命名文件夹里的侧脸——照片里的他举着相机,阳光把鼻尖晒得通红,钟华镜头下的光斑落在他发梢,像串没说出口的惦念。“犯规,”啊玉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温热的触感顺着神经爬上来,“不过可以原谅。”

两人并肩站着看那张拍立得,热可可的甜香混着展厅里旧木头的味道,让人想起大学宿舍的冬天。那时候他们总挤在一张椅子上看老电影,钟华的军大衣裹着两个人,暖气不足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都带着点巧克力的甜——是钟华省下饭钱买的速溶可可,总说“喝了暖和”。

“其实那天你烧到39度,”钟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照片里他皱着的眉头上,“我背着你找诊所,你一路都在念‘光圈别错了’。”他低头笑了笑,指尖划过杯沿的水珠,“那时候就想,这人怎么把相机看得比命还重。”

啊玉想起自己昏沉中抓住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点粗糙的暖意。他当时以为是做梦,直到第二天看见钟华手腕上的红痕——那是被他抓的。“后来发现,你比相机重要。”啊玉轻声说,热可可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他没敢看钟华的表情,只听见身边人倒吸了口气,像被烫到似的。

林婉清举着相机跑过来,镜头里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挨得很近,暖光漫过他们交握的手,温度刚好。她突然喊:“哎,你们当年在大学拍的合照呢?我翻遍工作室都没找着!”

钟华笑了,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人揣了很久。是大学毕业典礼,他和啊玉挤在人群里,背景乱哄哄的,两人却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傻气——啊玉的学士帽歪在脑后,钟华正伸手替他扶,指尖悬在帽檐上方,没敢碰到头发。“藏着呢,”他把照片塞进啊玉手心,指腹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掌心,“等你下次翻我抽屉的时候,就发现了。”

啊玉握紧照片,纸页的粗糙感混着掌心的温度,突然想起那叠没寄出的明信片,想起三脚架上的绝缘胶带,想起无数个被悄悄记下来的瞬间:台风天碎花伞沿的水珠,旧笔记本里潦草的摄影参数,深夜保温杯里反复加热的牛奶,还有此刻杯壁上刚好不烫的温度。

原来有些心意从不用说出,就像钟华总记得他不爱吃香菜,记得他相机的型号,记得他随口说过的每句话。这些细碎的瞬间像颗颗星子,在漫长的时光里连成了银河,温柔地包裹着彼此。

展厅的钟敲了十下,阳光往东边挪了挪,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终于彻底叠在了一起。啊玉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温度刚好,不多也不少。他知道,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抽屉里的秘密,都将在往后的日子里,被慢慢拆开,像拆一封封贴着邮票的信,每一页都写满了时光的温柔。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