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灵沙沙漏
老斩蹲在流沙祭坛前,骨节嶙峋的手指捏着灵沙沙漏,第三次翻转计时。"簌簌" 的流沙声里,突然混进一声尖锐的 "咔啦",如同碎玻璃在碾钵中被磨成齑粉。他眯起被沙粒迷得酸涩的眼睛,就见沙漏 "沙聚成塔" 的刻痕间渗出诡异的土黄色黏液,宛如融化的蜂蜡顺着木纹蜿蜒而下。
黏液滴落在金沙石上的瞬间,竟凝结成带锯齿的微型沙轮。轮齿间缠绕着土褐色的沙丝,在烈日下折射出细碎幽光。老斩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黏液便猛地缩回,痛呼道:"这沙漏咋淌沙油了?" 只见指腹皮肉如同被钝沙刀反复剐蹭,生生扯出齿轮状的血痕。他慌忙往伤口抹羊油,咬牙咒骂:"这粒锈比蚀沙掌还邪性!看着绵软,却能把骨头磨成齑粉,比碎骨沙阴毒,比烂筋漏狠辣,比裂肌沙刃更是毒上百倍!"
老锅扛着新劈的胡杨木从沙丘后转出来,见状猛地将木料砸向石碾,抄起铜沙钩就去钩取沙漏。可沙钩刚触及粒锈,铜尖便 "沙沙" 冒着黄烟,如同被无形的流沙疯狂磨蚀。轻轻一磕,竟剥落一层铜皮,皮屑里还裹着带倒刺的沙丝。"这锈能腐蚀铜器!" 老锅骇然松手,突然感觉耳廓钻进一股阴寒沙风。伸手一掏,耳道里不知何时竟凝结出细小的沙钩,正朝着耳后的翳风穴钻去。他惊叫道:"前日去沙坊收沙囊,就见这玩意儿把铜沙嘴蚀成一滩烂泥!"
小芽拎着新缝的沙囊从帐篷钻出,刚走到祭坛边缘,脚下的金沙石突然 "噗" 地凹陷。她慌忙抓住祭坛边缘,却见坛面上的粒锈顺着指尖迅速攀爬。皮肤瞬间变得粗糙如砂纸,血珠刚渗出来就被沙丝吸成诡异的黄珠,在胳膊上勾勒出锯齿状的纹路,仿佛被万千细沙针反复穿刺。"这沙丝会吸食沙气!" 小芽疼得直跺脚,皮囊里的铁沙铲 "哐当" 坠地。铲面沾到粒锈的地方,瞬间长出土黄色的锈毛,细密的沙根如同活物般在铁面上扎根,坚硬的铲面很快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痕。
祭坛外的沙堡突然 "轰隆" 塌了半边,裹挟着粒锈的沙罐、沙筛朝着祭坛汹涌而来。所到之处,金沙石地面泛起诡异的土黄色涟漪,就连坚硬的花岗岩祭坛也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坛边的铜沙秤落地便被粘成一团,裹着厚厚的沙胶。老斩抓起沙漏狠狠抛入水囊,漏上的沙丝刚接触水面便轰然炸开,黄水与粒锈搅成灰黑色的泥浆。他慌忙捞出沙漏,脸色凝重:"这东西能磨裂兵器!比碎沙镖阴毒,比裂铁漏狠辣!"
天空骤然阴沉,云层中翻涌着齿轮状的黄云。五十九道身影踩着旋转的沙柱凌空而来,为首的土袍人扯开披风,胸口铁盒喷出滚滚黄沙雾。所过之处,祭坛边的石块被沙丝缠绕挤压,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土黄色岩石;沙丘上新长的沙棘瞬间化作沙雾,枝桠间挂着带齿的沙丝,发出令人牙酸的 "沙沙" 声响。
"松韵居的废物,灵沙沙漏的精魂该献给教主炼沙令了!" 土袍人戴着开合间发出 "咔咔" 声响的铁面具,缝隙里转动的齿轮泛着诡异土黄。身后傀儡举起土黄色的沙炮,炮口的沙核飞速旋转,甩出的沙链在地上拖出螺旋状的痕迹,还冒着诡异的黄泡。
老斩将小芽猛地推向帐篷后方,抄起地上的铁沙斧劈向傀儡。沙斧刚触及沙链便被缠住,"咯吱咯吱" 转动数圈,铁柄竟被勒得弯曲变形,"当啷" 坠地。铁面上还沾着拉丝的粒锈,老斩惊得后退两步,脚脖子突然被地上的粒锈缠住。沙丝骤然收紧,勒出齿轮状的黄痕,脚面皮肤瞬间泛黄,如同被滚烫的流沙灼伤。
老锅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帐篷抱出一袋明矾粉,朝着沙漏狠狠撒去。可明矾刚接触粒锈,便 "噼啪" 炸开,化作土黄色的硬块,如同被沙丝粘连的泥团。掀开一看,硬块上还沾着黏腻的沙丝。"这粒锈能粘住明矾!" 老锅吓得松手,后腰不慎撞到沙漏。漏边的碎石突然炸开,蹦入粒锈中竟凝结成小沙锤,朝着老锅的脚脖子狠狠砸下。"石头都能变成沙锤!" 老锅慌忙闪避,沙锤却砸中裤腿,布料瞬间被磨成碎片,露出被粒锈蚀得发黄的皮肤。血珠顺着小腿滴落,落地竟化作黄珠,在地上砸出小坑。
小芽端着新熬的解沙汤冲出帐篷,见状急忙抓起药篓里的固沙草扔向沙链。草叶刚接触沙丝便燃起幽绿火焰,沙链 "滋滋" 作响。可没等她松口气,火星突然被沙丝压灭,重新凝聚成带倒刺的沙叉,"啪" 地扎进帐篷杆。木杆瞬间化作粉末,木屑中还裹着土黄色的沙丝。"固沙草能灼烧这锈!" 小芽急忙掏出火折子,在流血的指尖一按,强忍剧痛将火苗撒向沙叉。
血珠触及沙叉腾起青烟,沙叉 "滋滋" 作响。可粒锈的根须却钻入沙地,石缝间钻出无数细小沙丝,"嗖嗖" 朝着三人脚边爬来。所到之处,地面先是冒出黄烟,随后迅速凝固,留下诡异的土黄色痕迹。土袍人张狂大笑:"没用的!沙刃就该磨碎一切!" 他操控傀儡将炮口对准沙具堆,狞声道:"先毁了这些破烂!"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突然看见沙漏的黄沙雾中浮现出模糊身影 —— 那是个沙身人面的灵体,周身缠绕着黄光,却被无数带齿的沙环死死勒住。每次挣扎,沙漏便 "咔咔" 裂开新缝,黄沙雾中混杂着带血的沙珠。"那是沙灵!" 小芽惊呼,"他们在逼它炼制腐沙毒!" 话音未落,祭坛外的沙堡轰然坍塌半边,裹挟着齿轮的黄沙浪卷着碎沙具汹涌而来。木沙架一触即化,就连金沙石地基也被钻出蜂窝状的孔洞。
老斩抄起柴堆里的干松针抛向黄浪,松针接触粒锈瞬间燃起绿火,却很快被沙丝扑灭。黄浪反而更加汹涌,"咔嚓" 冲断祭坛边的木栅栏,碎木片在空中便化作齑粉,整个祭坛弥漫着刺鼻的沙腥味。"这粒锈比沙腐引擎还要顽固!" 老斩急得破口大骂,突然瞥见墙角的糯米粉,眼睛一亮:"老锅!把糯米粉拿来!"
老锅赶忙将糯米粉撒在黄浪前,粉粒与粒锈接触后 "咕嘟咕嘟" 冒着气泡,腾起黄绿色烟雾。黄浪暂时被阻挡,可烟雾散尽,粒锈又重新凝聚成沙丝,顺着沙缝朝着三人爬来。"得用糯米粉混硫磺!" 小芽大喊,从药柜抓出硫磺撒进糯米粉。老斩点燃火折子扔过去,顿时燃起金红色的火墙,宛如火龙般咆哮。黄浪触及火焰便 "噼噼啪啪" 炸开,化作青烟消散,就连地下的粒锈也被烧得冒烟,再也无法凝聚成沙丝。
"不可能!沙刃就该磨碎一切!" 土袍人怒吼着亲自冲来,炮口的沙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沙灵幼崽。幼崽被沙链勒得奄奄一息,黄沙身躯已经发黑,显然被粒锈严重侵蚀。老锅瞅准时机,抓起木樱花,运起丹田真气,裹着金红色火苗砸向沙腐引擎。引擎轰然炸裂,滚出一只断角的沙灵,粒锈正朝着它的心脏蔓延。小芽急忙将樱花纹印在沙灵身上,金红色光芒瞬间笼罩全身,粒锈 "咔咔" 碎裂,沙灵化作金光钻进灵沙沙漏。
沙漏 "嗡" 地亮起金光,漏身上 "腐沙狱" 三个字剥落,重新显出 "沙聚成塔" 的刻痕。祭坛外的黄浪瞬间退去,沙丝落地化作黑土,嫩绿的沙棘苗破土而出,在阳光下舒展枝叶,再也没有被腐蚀的迹象。土袍人的土甲 "咔咔" 裂开,露出一张布满黄斑的脸。他左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结着带齿的黄痂,痂下皮肉如同被流沙反复磨过。"我... 我只是想让松散的流沙变得坚固..." 他颤抖着掏出半块刻有沙漏的木牌,泪水混着黄沙雾滴落。地上竟长出带齿轮的绿苗,"他们说献祭沙灵,就能让沙漠永远变成绿洲..."
老斩从药篓取出一株还魂草,塞进他手中:"傻小子,流沙不是用来禁锢的,是用来滋养的。该聚时堆成沙丘,该散时孕育绿洲。" 他用沙刀在地上画圈,撒上灵泉水,圈内立刻冒出嫩芽,长成一棵开满黄色花朵的沙棘。花瓣上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青年颤抖着触摸花瓣,突然痛哭出声。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黄痂脱落,残缺的手指竟重新生长,掌心浮现出淡淡的樱花印。
灵沙沙漏的粒锈渐渐消退,漏身恢复光洁,土黄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偶尔闪过一丝金光,仿佛有流沙在其中缓缓流动。小芽仔细擦拭沙漏,重新放回流沙祭坛。此后每次计时,沙漏里的流沙都格外听话,流速精准无比,比往日好用百倍。
老锅往火堆里添柴,望着跳动的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鼓捣这邪门玩意儿,我直接用沙土把他的破炮埋进沙底!" 小芽用红绳给沙漏系了个结,绳子在风中摇曳,映得周围的沙具泛着柔和的粉色光晕。周元吊坠从她兜里滑落,落在沙漏旁,上面竟显出与漏身相同的纹路,隐约可见一只小巧的沙鸟,随着沙灵的呼吸轻轻颤动。
祭坛外的沙堡旧址,曾经被黄浪侵蚀的地方,如今长出一片新的沙棘林。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一位在沙漠中跋涉半生的老向导路过,摘下一片发光的叶子。惊奇地发现手中早已失灵的旧沙罗盘,此刻竟变得精准无比,指针所指的方向,比他年轻时记忆中的还要准确。老人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倒映着跳动的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