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灵音音磬
老乐匠佝偻着背,蹲在紫檀木案前,骨节嶙峋的手指紧捏玉磬锤,在灵音音磬上敲出第三段泛音。"泠泠" 清音中,突然混入 "嗡嗡" 异响,仿佛生锈的铜钟被钝器反复捶打。他眯起被声波震得发颤的双眼,只见磬身 "声传九皋" 的刻痕里,渗出银白色黏液,如融化的锡水顺着纹路缓缓流淌。黏液滴落在青玉案的瞬间,竟凝结成带锯齿的小音轮,轮齿间缠绕着亮晶晶的音丝,在余音震荡中泛着细碎的银光。
"这音磬咋淌音油了?" 他伸手欲擦,指尖刚触到黏液,就像被电击般 "哎哟" 一声缩回。指腹皮肉如同被无数细音波切割,赫然出现齿轮状血痕。他急忙往手上抹松香,咒骂道:"这音锈比蚀音掌还邪乎!看着滑不溜秋,却能把骨头震成齑粉!比碎骨音阴毒,比烂筋磬狠辣,比裂肌音刃更是歹毒百倍!"
老锅扛着新伐的梧桐木从后山归来,见状猛地将木料甩在石碾上,抄起铜音钩便去钩音磬。谁知音钩刚碰到音锈,铜尖便 "嗡嗡" 发颤,仿佛被低频声波震裂,轻轻一磕就剥落层铜皮,皮屑里还裹着带倒刺的音丝。
"这锈能腐蚀铜器!" 老锅惊恐地扔掉音钩,忽觉耳孔刺痛难忍。伸手一摸,竟发现音丝在耳道里凝成小音钩,正缓缓往听宫穴钻去,"前日去乐坊收乐器,就见这玩意儿把铜音柱蚀成一滩银泥!"
老斩拎着新打的铁音锤从锻造间走出,刚靠近音磬,脚下青石板突然 "噗" 地陷出小坑。他慌忙抓住案沿,不料案沿的音锈顺着手指迅速蔓延,皮肤顿时如过电般发麻,血珠刚渗出就被音丝吸成银珠,在胳膊上画出带齿的诡异纹路,好似被无数细音针扎过。
"这音丝会吸食音气!" 老斩疼得直跺脚,铁音锤 "哐当" 坠地。锤面沾染音锈之处,瞬间长出银白色锈毛,无数细小音根在铁面扎根,坚硬的铁锤竟被震出密密麻麻的细痕。
院外乐坊突然传来 "轰隆" 巨响,半边建筑轰然倒塌,编钟琴瑟裹挟着音锈如潮水般涌入院中。所到之处,青砖地面泛起银白色波纹,就连坚硬的花岗岩案台也被蚀出蜂窝状小孔,案边铜音叉落地即被粘成银团,宛如裹上厚厚音胶。
"这破音丝比音锈的光粒更难缠!" 老乐匠抓起音磬便投入水缸,磬上音丝遇水瞬间炸开,清水与音锈搅成灰黑色泥浆。他急忙捞出音磬,惊叫道:"这玩意儿能震裂兵器!比碎音镖阴毒,比裂铁磬狠厉!"
天空骤然暗下,云层中翻涌着齿轮状白云。五十七个身披银甲的身影踩着旋转音柱飘然而至,领头的银袍人扯开披风,胸口铁盒喷出阵阵白音雾。所到之处,院墙砖块被音丝缠绕挤压,在半空凝聚成银白色巨石;墙角新栽梧桐树,瞬间被蚀成音雾,树干上挂着带齿音丝,"嗡嗡" 震颤不止。
"松韵居的废物,灵音音磬的精魂该给教主炼音令了!" 银袍人戴着开合间 "咔咔" 作响的铁面具,缝隙中转动的齿轮泛着冷冽银光。身后傀儡举起银白色音炮,炮口音核飞速旋转,甩出的音链在地上拖出螺旋状波纹,纹中还冒着银泡。
老斩一把将老乐匠推到门后,抄起地上的铁音斧便向傀儡劈去。音斧刚挥出,就被音链缠住,"咯吱咯吱" 转动几圈,铁柄竟被勒得弯曲变形,"当啷" 坠地,铁面上还沾着拉丝的音锈。
"这音链能勒弯铁器!" 老斩惊骇后退,脚脖子却被地上音锈缠住。音丝突然收紧,勒出带齿轮的白痕,脚面皮肤瞬间失去血色,显然是被音波震伤。
老锅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屋里抱出一袋松香粉,抖开便往音磬上撒。谁知松香刚接触音锈,便 "噼啪" 炸开,化作银白色硬块,仿佛被音丝牢牢粘住。掀开硬块,里面还沾着发黏音丝。
"这音锈能粘住松香!" 老锅吓得扔掉袋子,后腰不慎撞到音磬。磬边碎石突然 "噼啪" 炸裂,蹦入音锈中,竟凝结成小音锤,举锤便向老锅脚脖子砸去。
"石头能变音锤!" 老锅慌忙闪避,却被音锤砸中裤腿。布料瞬间如遭雷击,"咔嚓" 裂成几缕,露出被音锈蚀得发白的皮肤,血珠顺着小腿滴落,落地竟化作银珠,在地上砸出小坑。
小芽端着刚熬好的解音汤从厨房跑出,见状急忙抓起药篓里的隔音草扔向音链。草叶触到音丝瞬间燃起绿火,音链 "滋滋" 作响。可没等她松口气,火星便被音丝扑灭,重新聚合成带倒刺的音叉,"啪" 地钉入门框,木头瞬间化为粉末,木屑中裹着银白色音丝。
"隔音草能烧这锈!" 小芽急中生智,掏出火折子按在流血指尖,强忍疼痛将血珠撒向音叉。血珠碰到音叉 "腾" 地冒出青烟,音叉 "滋滋" 作响。然而音锈的根却钻入地下,石缝中钻出无数小音丝,"嗖嗖" 向三人脚边爬来,所到之处,地面先冒白烟,随即凝固,留下银白色痕迹。
银袍人狂笑不止:"没用的!音刃就该震裂一切!" 他操控傀儡将炮口对准乐器堆,"先毁了这些破烂!"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突然瞥见音磬白音雾中浮现模糊身影 —— 那是个音身人面的灵体,周身裹着白光,被无数带齿音环紧紧勒住。每挣扎一下,音磬便 "咔咔" 裂开新缝,白音雾中混杂着带血音珠。
"那是音灵!" 小芽惊呼,"他们在逼它炼制腐音毒!" 话音未落,院外乐坊又是 "哗啦" 一声,半边建筑轰然倒塌,带齿轮的白银浪裹挟着碎乐器汹涌而来。木琴架一碰触浪头,瞬间化为粉末,就连石板地基也被钻出蜂窝状小孔。
老斩抱起柴堆里的干松针撒向白银浪,松针接触音锈燃起绿火,却很快被音丝扑灭。白银浪反而更加汹涌,"咔嚓" 一声冲断院墙上的木梁,碎木片在空中便被蚀成粉末,院子里弥漫着刺鼻的音腥味。
"这音锈比音腐引擎还顽固!" 老斩急得直跺脚,突然瞥见墙角的桐油,眼睛一亮:"老锅!把桐油拿过来!"
老锅赶忙将桐油泼在白银浪前,油液与音锈接触后 "咕嘟咕嘟" 冒起气泡,腾起白绿色烟雾。白银浪被暂时挡住,可烟雾散去,音锈又凝结成音丝,顺着墙根向三人逼近。
"得用桐油混硫磺!" 小芽灵机一动,从药柜抓出硫磺撒进桐油。老斩划着火折子扔过去,"腾" 地燃起金红色火墙,宛如火龙。白银浪碰到火便 "噼噼啪啪" 炸开,化作青烟,连地下音锈也被烧得冒烟,再也无法凝聚成音丝。
"不可能!音刃就该震裂一切!" 银袍人怒吼着亲自冲来,炮口音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音灵幼崽。幼崽被音链勒得奄奄一息,白银身躯已开始发黑,显然被音锈严重侵蚀。
老锅瞅准时机,抓起那朵木樱花,运起丹田真气,裹挟着金红色火苗砸向音腐引擎。引擎 "轰隆" 炸开,滚出一只断角音灵,音锈正往它心脏部位蔓延,眼看就要将其蚀成银团。小芽急忙将樱花纹印在音灵身上,金红色光芒瞬间蔓延全身,音锈 "咔咔" 崩裂,音灵化作金光钻进灵音音磬。
音磬 "嗡" 地亮起金光,磬身上 "腐音狱" 三字剥落,重新显出 "声传九皋" 刻痕。院外白银浪瞬间退去,音丝落地化作黑土,嫩绿梧桐苗破土而出,在阳光下舒展新叶,不再被蚀成粉末。
银袍人的银甲 "咔咔" 裂开,露出布满白斑的脸庞,左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结着带齿白痂,痂下皮肉明显被音波震伤。"我... 我只是想让微弱的乐声变得洪亮..." 他掏出半块刻着音磬的木牌,泪水混着白音雾滴落,地上长出带齿轮的绿苗,"他们说献祭音灵,就能让天下乐声永不减弱..."
老斩从药篓取出一株还魂草,塞进他手中:"傻小子,乐声不是用来喧嚣的,是用来感化人心的。该响时响彻云霄,该静时落针可闻。" 他用音刀在地上画圈,撒上灵泉水,圈内嫩芽破土而出,长成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梧桐树,花瓣闪烁着金红色光芒。
青年颤抖着触摸花瓣,突然痛哭失声。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白痂脱落,残缺的手指竟重新生长,掌心浮现出樱花印记,闪烁着淡淡光芒。
灵音音磬的音锈渐渐消退,磬身恢复光洁,银白色纹路在阳光下流转温润光泽,偶尔闪过白光,仿佛有乐声在其中回荡。小芽仔细擦拭音磬,放回紫檀木案。此后每次敲击,音磬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越,音准精准无比,比往常动听百倍。
老锅往灶膛添柴,望着跳动的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玩这邪门玩意儿,我直接用火把他的破炮烧化!"
小芽用红绳给音磬系上漂亮的结,绳子在风中轻轻晃动,映得周围乐器泛起粉色光晕。周元吊坠从她兜里滑落,掉在音磬旁,上面竟显出与磬身相同的纹路,隐约可见一只小巧音鸟,随着音灵的呼吸轻轻颤动。
院外乐坊旧址,曾被白银浪侵蚀之处,如今长出一片新的梧桐林。树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七彩光芒。一位弹了半辈子琴的老乐师路过,摘下一片发光的叶子,惊讶地发现手中走音多年的旧古琴,竟变得音准绝佳,弹出的旋律比年轻时所奏还要动人。老人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映出跳动的音符。